我被他們扛回了小桔山。
小桔山上有一座小茅屋,還未進屋,我就聽見有女人在狂怒地罵人:“別動!老娘叫你別動!知道疼你還跑出去浪!這還只是活尸粉,哪天給你撒點溶尸粉你試試!給你說了一百遍,你現(xiàn)在有實體、有實體,不能亂來,你就當耳旁風!我太累了!我真是太累了!小觀花丟給我的這是一個什么爛攤子啊!——站著!”
那女人好像后腦勺長了眼睛,沈子昂和玄都偷偷摸摸地進去,一點兒聲都沒有,她竟然聽見了。
倆小孩兒把我扔在一旁,恭恭敬敬地低頭站在那里,揣著雙手。偶爾交換一下眼神。
“哪兒去了?”那女人好像在給一個看著像藕一樣的東西上藥?我一下子明白過來,這不就是昨天晚上那個女人嗎!那、那就是那個藕精!這倆小孩兒,跟藕精是一伙兒的?!難怪剛開始找“打藕英雄”呢!原來是要報復我!可惜我現(xiàn)在被那沈子昂點了大穴,一動都不能動!
那女人一邊上藥,一邊道:“一天到晚的不見人影!家里有刺啊?!你們一個個的非得往外跑?!找了這個丟了那個,剛抓回來這個,你們倆又跑了!有完沒完!你倆要再跑,趕明兒我把你倆的腿給剁下來泡酒!看你還怎么跑!”
我后背滲出一滴大汗——真是個兇狠的女人。落在她手上的我會怎么樣……會被拆骨扒皮,炒了吃嗎?
那女人給藕上完了藥,強行給藕穿上衣服,藕似乎不大高興,不想穿,“我一節(jié)兒藕,你非得給我穿什么衣服??!”
女人不分青紅皂白地給了藕一捶:“給老娘穿上!一想到天天對著的是你的裸體,老娘就想吐!”
藕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女人轉(zhuǎn)過身來,順手抄了一根棍子就朝沈子昂和玄都走來,剛要發(fā)作,忽然看見了站在后面呆若木雞的我。為了自己能死得好看一點兒,我擺出了一個可愛的表情。
那女人跟傻了似的看著我,沈子昂連忙獻殷勤一般湊到女人身邊,指著我歡快道:“快看我撿回來一個什么好東西!”
沈子昂還是挨了一棍子,委屈地站到旁。
那女人端詳著我,藕精這時也湊了過來,他歪著腦袋,上下打量我,一臉的不可思議。他倆疑惑地對視,又看向我,異口同聲道:“小觀花——?”
我這是頭一次看到藕的正臉,真是挺奇怪的,就是……一張人臉,嵌進了一節(jié)藕里。可為了不唐突,傷了它的自尊心,我盡力壓制住自己的嫌棄。
沈子昂這時跳出來,對他們道:“師父什么都不記得了,連我和玄都都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是從西洞庭來的,要找一個什么小道士……”
“西洞庭……?小道士……?”女人一臉的不理解,她看向藕,“她不是被釘在了天門山山頂嗎?傅老二設結界封了那個山頂,怎么會從西洞庭跑來呢?”藕搖搖頭。
她站過來,敲了敲我的腦袋:“這失憶又是怎么回事?當時沒傷著她腦袋吧?”
藕聳了聳肩:“我哪知道。我當時都快死了?!?br/> 女人獨自嘀嘀咕咕:“當時我趕到天門山的時候,結界已經(jīng)起了,無道派還派了人守在山腳……我當時打聽到的消息,的確是無道派損失慘重,多虧了教主力挽狂瀾,將妖物釘死封印在了天門山山頂……”她又看向我,“可是怎么……跑這兒來了……?十六年了……怎么忽然冒出來了……”
沈子昂道:“你和成懿昨天晚上沒遇見她嗎?她就是那個’打藕英雄’來的?!?br/> 我真是謝謝你八輩祖宗。沒事你提這茬干什么。我尷尬地笑笑。
那藕忽然就怒了,跳到我面前來,白白的臉蛋甚至氣紅了:“小觀花!你這就不地道了!不管你還記不記得我,咱倆是結過血契的!你怎么能向我下手呢!你看我這皮燙的!”它很是委屈,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是為了誰才搞成這樣的??!你太沒心肝了!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