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那師叔氣得吹胡子瞪眼的,“這是個什么東西你不知道?!你跟這旁門左道的觀花婆混在一處也便算了,這東西可是個附在生人身上的清風(fēng)!行了岔道,為害生靈,你護(hù)他作甚?!”
鬼仙之道,清風(fēng)為男,煙魂為女,他這是在說成懿。這師叔,眼真毒,一眼就看出了成懿附在傅清年身上。也怪成懿,未曾設(shè)防,不然不至于如此,還連累我挨了一掌。我瞪了他一眼,他被我瞪得莫名其妙,回瞪了我一眼。
傅老二這頭想要解釋,卻又好像不知該從何說起,憋紅了臉,道,“我和小觀花有了約,回了金陵,自然散去這鬼仙功法,將它打回鬼道。只是如今——如今——”
“如今怎么?!”老東西很是盛氣凌人。
傅老二道:“如今他附的是我的幺弟,清年早已魂歸地府,若是現(xiàn)在將他逼出,師叔難道是想讓我弟弟尸身客葬異鄉(xiāng)嗎?”
這話說出來,那師叔才冷靜下來,伸手一握,將插在門上的命劍召了回來,對著傅老二狠狠地“哼”了一聲,沖進(jìn)了房。
還好還好,他們不知道成懿身上有城隍的不死岐玉。
成懿扶著我進(jìn)了房,傅老二也跟了進(jìn)來。我打坐調(diào)息,成懿躲在我旁邊,嘴還不停:“喲?你們昨兒收獲頗豐啊——這——這又抓了個啥?”
傅老二沒搭理他,低聲問我:“需要幫忙嗎?”
我搖搖頭,老東西沒有使十成功力,這一下還頂?shù)米?。那師叔隔老遠(yuǎn)又“哼”了一聲,頗為不滿。傅老二也沒搭理他,良久,等我氣息調(diào)勻了,那師叔才陰陽怪氣地道:“該辦正事了吧?”
傅老二脧了他師叔一眼,走到外頭去。院子里的人也都起身了,一個兩個的在那里圍觀。青天白日,沈探花戾氣輕了不少,蔫蔫兒地站在那里。
我倒是沒見過這種尸鬼,人都死了,又詐尸起來害人,威力強(qiáng)大,但身上并無附著其他不干凈的東西,著實令我想不通。也著實超出了我觀花婆的生意范圍。我低聲問成懿:“這沈探花,什么來路,你曉得嗎?”
成懿像看熱鬧一樣挨著我坐下,也不知道從哪兒薅了一個蘋果,邊啃邊道:“這啊,厲害了。行這個法子的人,陰毒,也算他有本事。你知道道家有種說法叫三尸神的么?”
我搖搖頭。他鄙視地翻了個白眼,咕囔道: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接著道:“修道的人啊,謂上中下三個丹田中各有一神駐蹕其內(nèi),這三個神呢,就叫三尸神,又叫三尸蟲。但這三尸神呢,不是什么好東西,專拐著人走邪道,譬如淫、貪、欲、癡,這些都由三尸而出。是以道家修心,有一條很重要的就是摒避三尸之惑,道士說的守庚申,就是防著三尸神作祟。這三尸神呢,按理說,人死之后自然歸放自然,久之消散,但這沈探花——”他沖外頭揚了揚下巴,“給人抓住了三尸神,強(qiáng)留尸身之上,再用符咒激其極惡,便成這樣了?!?br/> 我似懂非懂,又一眼瞟見房內(nèi)站著的秦艽——所以,行此惡法將沈探花弄成這樣的,是她?
成懿接著道:“我估摸著,那沈探花生的時候就被下了咒,催發(fā)三尸神作怪,所以他死得極為痛苦,死相可怖,是抓撓自身而死。”我點點頭,有些懂了,“算好了沈探花的頭七,挑極陰之天,也是為了催他的三尸神作怪?”
成懿點點頭,“你們抓的那個東西,自身沒有實體,動不了生人。要報復(fù),只能假手他人。所以她用這等陰毒的法子。”他吐出一個蘋果核,“傅老二現(xiàn)在,就是要驅(qū)三尸出體,這個他拿手啊。不過,也得看他斗不斗得過這下法之人,我看這咒,不弱,傅老二得費一番功夫?!?br/> 傅老二果然開始行咒做法,楊柳劍舞得天花亂墜,估摸著是在行大陣。如此旁觀,方覺這小道士身法真是飄逸。我打小練功不行,通靈是強(qiáng)項,師父倒也教我不少實打?qū)嵉墓Ψ?,但我就是學(xué)不來。師父說我懶,我也只得認(rèn)了我是懶,總比認(rèn)我是蠢的好??涩F(xiàn)在想來,練功這個事,還是有天分的,縱使給我一百年,我恐怕也舞不出傅老二這么靈逸的劍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