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德將軍自從回到望北城之后,就一直失聯(lián),其間李奧瑞克派出了許多人手去打探情報,然而卻都無功而返。阿卡德將軍的為人,當(dāng)?shù)闷鹫嬗⑿圻@三個字,李奧瑞克對他十分敬佩。而且老人對李奧瑞克稱得上有知遇之恩,兩人平日里是忘年交,有時候又會情同父子,老人失聯(lián)之后,李奧瑞克一直都心急如焚。
今天公主突然提到這個名字,李奧瑞克頓時感覺一股熱流沖上了腦門子,激動的問道;“有什么消息,快告訴我!”
蒂維絲點了點頭,說:“這消息是宮里一個聾啞奴仆告訴我的,他私下寫了條子,說是阿卡德將軍在叛亂三天前的中午讓被尼古拉斯帶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后來我又找到當(dāng)晚值班的門衛(wèi),說是有一輛蒙著黑布的車從南門出發(fā),由尼古拉斯公爵的侍衛(wèi)護(hù)送著。我估計那就是阿卡德,他多半是被尼古拉斯的帶去了學(xué)士城?!?br/> 李奧瑞克罵道:“媽的,這崽//種為什么把老將軍擄走了???難道也是拿去當(dāng)人//質(zhì)嗎?”
蒂維絲搖頭,說:“這不就不知道了,但既然人被帶出了城,多半就是還活著。我自己養(yǎng)有一批情報人員,我會讓他們繼續(xù)調(diào)查的,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br/> “多謝你了!”
李奧瑞克跟蒂維絲一起共事了一段日子,感覺這個公主殿下辦事很靠譜,膽大心細(xì),讓人放心,相比起她那個混蛋老爹來說,可真是強太多了。
“那好,公主殿下,我去支援我老丈人了,望北城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打理。”
聽到這話,蒂維絲卻沉默了,她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殿下?”
“啊,對不起。”蒂維絲回過神來,“我就是在想……你真的很了不起,我曾經(jīng)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真的,我曾經(jīng)這么認(rèn)為。”
“您確實很厲害,不開玩笑?!崩願W瑞克說。
“但你比我更優(yōu)秀,你比我年輕,比我會打仗,也比我……”她咬了下嘴唇,問道:“李奧瑞克,等平息了叛亂之后,你想去做什么?”
“繼續(xù)北伐,光復(fù)故土。”李奧瑞克不假思索的說道。
“為什么?”
李奧瑞克反問道:“您為什么想成為王?”
蒂維絲苦笑,她望著高大的城墻,說:“我是帝國的公主,未來的高原人女王,但我竟然沒見過雪——連看一看雪這么卑微的愿望都實現(xiàn)不了,那我還算什么女王?”
“我煩透了濕熱的沼澤,討厭永遠(yuǎn)除不干凈的蚊蠅和苔蘚,我想像祖先一樣回到故土之上,飲燒酒,穿貂袍,坐在溫暖的火石床上看窗外大雪紛飛。”
李奧瑞克心想:您這個夢想是很偉大,但其實去一趟東北農(nóng)村就能滿足,還能順道整個殺豬菜,再來份鍋包又。
“所以,我要帶著千軍萬馬殺上高原寶鉆,奪回屬于我們的一切?!?br/> 李奧瑞克笑了,說:“那我的理由和您一樣,殿下?!?br/> “是么?”蒂維絲點了點頭,她望著眼前那個男人的笑容,心中的糾結(jié)的東西忽然如冰雪一般笑容了。城門外吹來了干燥涼爽的晚風(fēng),那些黏在脖子上的汗液隨之快速蒸發(fā),讓她的毛孔能暢快的呼吸。于是,蒂維絲心中糾結(jié)的事情也隨之消失了,她心想:成為王者,必須要有王的氣量,若是整天犯疑心病,那我和父王有什么區(qū)別?
如果過度糾結(jié)過去和未來,就會失去活在當(dāng)下的勇氣,變成瞻前顧后的膽小鬼。
“祝你凱旋,李奧瑞克?!钡倬S絲招手,一旁的仆人拿來烈酒送到兩人手上。
“謝謝?!?br/>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辛辣的烈酒在口中散開,夜梟在空中發(fā)出刺耳的啼叫,李奧瑞克的斗志也升騰而起——媽的,一群貴物,敢動我老丈人?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烏云如墨,殺意如酒。李奧瑞克手上的“啄眼”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殺意,也閃爍起了淡淡的紅光。李奧瑞克腦海中出現(xiàn)一個混沌的呢喃聲,那聲音有一點像是烏鴉王,李奧瑞克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能感受到那怨靈強烈的負(fù)面情緒。
“啄眼”渴望殺戮,就如同烏鴉渴望眼睛。
李奧瑞克凝視著黑刀上面鑲嵌的血紅寶珠,寶珠似乎也在凝視著他。
“烏鴉王,我知道你恨我?!彼眯U族語言低聲說道,“但你并不討厭殺戮?!?br/> “為我效勞,你就能暢飲鮮血?!?br/> “高原人的血、蠻族的血、魔族的血、惡魔的血、一切生靈的血……你都可以品嘗?!?br/> “那么,嗜血的亡靈,你還有什么不滿呢?”李奧瑞克冷笑起來。
武器劇烈的震顫了幾次,旋即平靜了下來。李奧瑞克腦海中的呢喃聲消失了,烏鴉王的怨靈停止了詛咒。
然而,沉默下來怨靈,殺意卻更加濃烈。
這一刻,午夜的晚風(fēng)停了下來,夜梟不再啼叫,就連草叢里的蟲鳴都漸漸消失。在場的士兵們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他們想要奔跑、尖叫、揮劍,殺戮,甚至是被殺。
士兵們是缺少魔力感知的凡人,所以說不清這壓迫感的來源,然而羅米拉卻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好強大的殺意!
她定心凝神,以“魔力之眼”望向李奧瑞克的背影,只見一股漆黑的魔力環(huán)繞著他的身體,若隱若現(xiàn)的白色怨靈在他頭頂徘徊。
羅米拉聽老攝政王說過,這個人死之后,亡靈不滅。它們會潰散在空氣中,七成前往冥府,剩下的三成殘留人間。有的會留在尸體上,機緣巧合下成為死靈生物;有的會留在生前的物品上,成為眾所周知的圣遺物;還有一些會糾纏在殺手身上,嘗試著索命復(fù)仇。
然而,這些索命復(fù)仇的亡魂很難成功——他們活著的時候都成了殺手的劍下亡魂,死了之后更加弱小,又怎么可能追魂索命?更加諷刺的時候,這些亡魂的騷擾,反而會磨煉殺手的靈魂力量,讓他擁有更強大的魔力、精神力和殺氣。
這也就是為什么,那些殺人無數(shù)的惡魔,往往都擁有強大的魔力和精神力。
老攝政王說,這是絕對的秘密,決不能公開,因為如果有人知道,殺人能夠提升魔力的話,他們就會變成徹底的殺人魔。
無論動機是正還是邪,李奧瑞克手上都已經(jīng)血債累累,由他親自手刃的人,恐怕已達(dá)四位數(shù)之多。間接因他而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shù)了。
這些死在李奧瑞克手上的亡靈徘徊在他周圍,又被他的殺意喚醒,成為他的力量。
難怪,這一刻連風(fēng)都停了。
李奧瑞克高舉起黑色的“啄眼”,吼道:“目標(biāo),米斯特拉城!”
“三天后,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
托曼·雷奎公爵戎馬一生,雖不及阿卡德那般百戰(zhàn)百勝,卻也很少吃這么大一個虧。他不知道自己是救主心切,還是真的老糊涂了,竟然做出這種蠢事。
“快把彈藥運往北墻塔樓,快點!你們都他媽是聾了嗎?”他怒吼著發(fā)號施令,士兵們在城堡的石磚地上奔跑著,猶如一群受驚的羚羊。
公爵抬起頭,只見箭矢如雨點般落下,他用骨節(jié)粗大的手指狠狠抓著城墻的磚石,仿佛要將那石頭生生扣下來。“山神要塞”外面是無數(shù)賈戈伯家族的士兵,這里有的是賈戈伯的私軍,有雇傭兵,還有蜥蜴人,甚至是蠻子!在這些“烏合之眾”后面,是長臂投石機,地精弩炮,長弓手……還有各式各樣燒錢的攻城器。
高原人三大貴族,雷奎、賈戈伯、尼古拉斯。其中以賈戈伯最為富有,他占據(jù)著港口、牧場還有黃金礦脈,家族成員又擅長經(jīng)商,稱得上富可敵國。他們靠著巨量的金錢組建起了一支大軍,又靠著豐富的人脈招募了許多良將。
說實話,雷奎公爵蠻佩服賈戈伯的手段,如果賈戈伯家族愿意把手段用在正路上,高原人活的可能也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憋屈。然而這家伙為富不仁,還跟尼古拉斯那個豺狼勾結(jié)在一起,猶如兩條寄生蟲一樣消耗國家的力量。雷奎公爵幾年前就預(yù)見了今天的局面,但是國王已老,公主年幼,他有心殺賊卻也無力回天了。
此時,雷奎公爵的親兵喊道:“雷奎大人,城墻上太危險了!請您往后站!”
雷奎大聲說道:“我穿著重甲,不礙事!”話音未落,一塊南瓜那么大的石塊從他頭頂飛過。石塊轟然砸中他背后的墻壁,碎石飛濺,厚重的墻壁上出現(xiàn)了手指粗的裂痕。
那個親兵指著石塊,焦急的說道:“您的盔甲能擋住這個嗎!?”
“閉嘴!”
越是絕境,將軍越要表現(xiàn)的勇敢。
阿卡德是他的摯友,也是他軍事上的老師。那個老人說過一句話,給雷奎公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登上城墻的將軍死不了,反而是那些不敢上城墻的孬種都已墳頭長草?!?br/> 如果他現(xiàn)在退縮了,那么士兵就會有樣學(xué)樣,跟著退到屋子里辦。勇氣一旦沒了,那再堅固的城墻,也會立刻變得泡水的餅干一樣脆弱。
如果我不派出那五千人,情況也不會這么糟糕,他心想,算了,現(xiàn)在不是自責(zé)的的時候,我應(yīng)該把注意力放在城防上。
雷奎公爵緊緊握著手中的家傳寶劍,希望那位號稱“劍圣”的祖先能給他一些力量。然而,
當(dāng)他看到那如潮水一般涌向城門的敵軍時,心里又不禁說道:可就算守下去,又還能有什么意義呢?
要塞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此時,他身后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聽見那人喊道:“將軍,剛剛東邊的敵軍被打退了,我?guī)藖碇г氵@邊?!?br/> 雷奎公爵看著那家伙——副將奧加馬特,那是個年輕的軍官,二十六歲,但是長得很著急,看著像四五十的,跟雷奎走在一起就像是表兄弟。這人總是很樂觀,嘴上掛著笑容,不過,這種時候他怎么還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