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回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林川先把張美麗送回學(xué)校,又接著把她送上山。
“這次旅行真愉快。”他說。
“是啊,人多就是熱鬧?!?br/>
“主要美麗這家伙太逗了,將來誰娶了她,那肯定老早就沒牙了。”
“為什么?”
“笑掉了唄。”
“呵呵?!?br/>
沈瑾萱點頭:“她是挺逗,天生幽默細(xì)胞發(fā)達(dá)。
林川盯著她看,看的她挺不好意思:“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就是覺得你笑的時候,兩個酒窩特別好看。”
她沒好氣的哼一聲:“你自己不也有酒窩,不用羨慕我?!?br/>
“男人的酒窩和女人的是不一樣的,你知道酒窩是怎么來的嗎?”
“不知道?!?br/>
“傳說酒窩的來歷是這樣的:相傳人死后,過了鬼門關(guān)便上了黃泉路,路上盛開著只見花,不見葉的彼岸花?;ㄈ~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路盡頭有一條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橋。有個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給每個經(jīng)過的路人遞上一碗孟婆湯,凡是喝過孟婆湯的人就會忘卻今生今世所有的牽絆,了無牽掛地進(jìn)入六道,或為仙,或為人,或為畜。孟婆湯又稱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愛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隨這碗孟婆湯遺忘得干干凈凈。今生牽掛之人,今生痛恨之人,來生都相見不識。可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因為種種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湯,孟婆沒辦法只好答應(yīng)他們。但在這些人身上做了記號,這個記號就是在臉上留下了酒窩。這樣的人,必須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折磨等上千年才能輪回,轉(zhuǎn)世之后會帶著前世的記憶、帶著那個酒窩尋找前世的戀人?!?br/>
林川說完,沈瑾萱嗤笑:“有這個故事嗎?我怎么沒聽說過?!?br/>
“不是故事,是傳說。”
“傳說通常都是神話,騙人的?!?br/>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br/>
“那倘若這個故事是真的,我倆豈不都是那個前世受過水淹火炙折磨的人?”
“是啊?!?br/>
呵呵,她又笑:“那就奇怪了,我怎么不記得前世的記憶?!?br/>
“你不記得,可我記得?!?br/>
林川的表情忽爾變得認(rèn)真,看她的眼神也變得異常灼熱。
沈瑾萱嚇一跳,忙別過頭,岔開話題說:“今晚天空真干凈,一顆星都沒有,看來明天又得下雨了?!?br/>
“下雨你又不怕,反正你有司機專程接送?!?br/>
林川的語氣恢復(fù)了先前的隨意,表情也恢復(fù)了先前的淡然。
沈瑾萱松口氣,原來是錯覺。
到了紫藤園,她推開車門下車,林川也下了車,替她取出行李。
“謝謝?!?br/>
“不客氣。”他揮揮手:“那我回去嘍?!?br/>
“恩,開車小心點?!?br/>
她話剛落音,一道車燈從身后射過來,緩緩轉(zhuǎn)身,一眼撇見了熟悉的世爵。
心一顫,握著行李的手緊了緊。
慕煜城下了車,徑直走到兩人面前,一把接過沈瑾萱的行李,從容說:“謝謝林先生送我女朋友回來?!?br/>
林川笑笑:“不客氣。”
“要不要進(jìn)去坐坐?”
“不用了,改天吧?!?br/>
“好,再會?!?br/>
待林川走后,沈瑾萱被慕煜城拉回了園內(nèi),一言不發(fā)的直接上了樓。
關(guān)了房門,他沉聲問:“不是去旅行了嗎?”
“是啊?!?br/>
“那怎么會和他在一起?”
“他也去了呀?!?br/>
“你說什么?”慕煜城不可置信的冷了臉:“你跟他一起去旅行?”
“還有張美麗?!?br/>
“那我問你怎么不說?”
“你只問是不是跟美麗一起,又沒問林川?!?br/>
“你……”
他背過身,壓抑著心中的怒氣,又轉(zhuǎn)回來:“那為什么關(guān)機?”
“沒電了。”
“撒謊!”
慕煜城按住她的肩膀:“讓我聯(lián)系不上你,擔(dān)心你牽掛你,你很滿意是不是?”
“那你呢?這么多天和江珊在一起,把我丟在這荒無人煙的山上,看著我每天忍受等待的煎熬,你也很滿意是不是?”
“說到底,就是因為江珊,我跟她在一起,是事出有因,關(guān)系很純粹?!?br/>
“那只是你單方面的想法,你確定她和你是一樣想的嗎?”
“她怎樣想的是她的事,我不會因為她怎樣想,我便怎樣做?!?br/>
“那你現(xiàn)在是在干嗎?是在生氣,還是在吃醋?”
她反問,他冷哼:“吃醋的人應(yīng)該是你吧?”
“我吃醋應(yīng)該是我質(zhì)問你,為什么現(xiàn)在反而是你在質(zhì)問我?”
沈瑾萱推了他一把,拿了睡衣進(jìn)浴室,不想再跟他爭論下去。
洗了澡出來,慕煜城站在落地窗前,俊挺的背影猶如一尊雕像,冷冰冰的。
她果斷開了門出去,進(jìn)了書房打開電腦,準(zhǔn)備寫一篇學(xué)術(shù)論文。
可惜腦子里亂轟轟的,文檔開了半天,寫沒寫出一個字。
抓狂的揪揪頭發(fā),把qq登上去,沒多大會,閃出一個陌生的頭像。
“還沒休息?”
她疑惑的打出一行字:“你是誰?”
“林川?!?br/>
“呃,你怎么會有我的q號?”
“美麗告訴我的。”
他停頓一下,又加一句:“她的我也加了?!?br/>
“哦。”
她想了想:“你已經(jīng)到家了是吧?”
林川發(fā)過來一個大笑的表情:“沒到家,我怎么上網(wǎng)的?”
“呵呵,對喔。”
“你在干什么?”
“沒干什么,原本準(zhǔn)備寫篇論文,奈何腦子有點空,實在寫不出來?!?br/>
“要不要我?guī)湍銓???br/>
“真的?你行嗎?”她有些質(zhì)疑。
“傻瓜,別忘了,我可是你學(xué)長。”
沈瑾萱牙一咬,發(fā)過去:“那好啊,先謝了?!?br/>
“題目是什么?有什么要求?需要闡述哪些?”
她噼里啪啦的打出一行字,剛按了發(fā)送,一只手伸過她的頭頂,撥了電源線。
猛一回頭,她生氣的質(zhì)問:“你干嗎?”
“白天已經(jīng)待了一整天,需要晚上還在網(wǎng)上聊個沒完?”
“誰聊的沒完了?我只是論文寫不出來,林川說他幫我寫!”
“他憑什么幫你?如果你寫不出來可以找我,用不著他居心叵測的接近你。”
沈瑾萱氣的臉都綠了:“你說過你不反對我交異性朋友的!”
“我是不反對,但是交朋友也要有個界線?!?br/>
“那你和江珊有界線嗎?”
“我和她怎么沒界線了?”
“那我和林川又怎么沒界線了?”
“一碼歸一碼,不要混為一談?!?br/>
“這本來就是同一件事,你說我誤會了你和江珊在一起的目的,那你何嘗又不是誤會了我和林川?如果你認(rèn)為我沒有辦法明白你的心情,那我可以很篤定的說,你同樣沒無法明白我的心情。”
“你這是在強詞奪理,簡直不可理喻?!?br/>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就是大男子主義!”
“沈瑾萱!”
慕煜城一臉慍怒的瞪了她幾秒,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書房里又恢復(fù)了寧靜,片刻后,她聽到了車子發(fā)動引擎的聲音,他下山了。
這一走,便沒再回來。
連續(xù)三天,紫藤園里沒再見過慕煜城的身影,于媽滿腹疑問,可是看著小姐心情不好,也不敢問。
周末的午后,沈瑾萱坐在園子里,對著手機憤憤的說:“如果今天再不給我打電話,我就把手機扔了,讓你再也聯(lián)系不上我?!?br/>
于媽端著補湯走過來:“小姐,這兩天你吃的太少了,快把這個喝了吧?!?br/>
她情緒低落的拿著勺子撥了撥:“這什么東西呀?”
“燕窩?!?br/>
“以后別給我煮這些了,我還年輕,用不著這樣補。”
“可這是少爺交代的哦?!?br/>
她怔了怔:“別給我提他?!?br/>
于媽就勢坐下來,笑著問:“你倆吵架啦?”
“恩。”
“因為啥事?”
“說了你也不懂?!?br/>
“哎,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是不太懂,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少爺是愛你的。”
“我沒有說他不愛我?!?br/>
“那不就行了,兩人在一起沒有不吵不鬧的,最重要的是吵了馬上就要和好?!?br/>
“馬上和好,你看他都幾天沒來紫藤園了?電話都不給我打一個?!?br/>
于媽拍拍她的手:“他不給你打,你就主動給他打過去呀?!?br/>
“我才不要呢,我又沒做對不起他的事,我為什么要向他低頭?”
沈瑾萱鼓起腮幫,氣的不行。
“哎喲,兩個人總要有一方先退步,少爺他是臉皮薄,他最愛你了,可能早就想給你打電話,只是礙于面子不好意思罷了,你主動打給他,他不就有臺階回來了?!?br/>
“我考慮考慮?!?br/>
“好,那先把這燕窩喝了。”
沈瑾萱最終還是聽從了于媽的勸導(dǎo),主動給慕煜城打了電話,可是沒想到的是,電話才響了一聲,就被他給掛斷了。
“掛我電話?竟然掛我電話?!”
她氣的手一甩,手機被甩出了好遠(yuǎn),這下好了,不用糾結(jié)她要不要打過去,或者他要不要打回來了。
獨自生了會悶氣,起身很沒骨氣的把手機又撿了回來,按了半天屏幕還是黑屏,她嘆口氣,很好,徹底沒期待了。
慕氏大廈總裁辦公室內(nèi),高宇杰推門入內(nèi),他站到慕煜城面前,像打量怪物一樣打量他。
“看什么?”
“你這幾天怎么回事?怎么跟吃炸藥似的,開個會一干人等被你罵了遍?!?br/>
“沒事?!?br/>
高宇杰搖頭:“不可能,公司股票節(jié)節(jié)上升,幾個大工程也都圓滿竣工,按說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啊,怎么會這么愁眉苦臉呢?”
“你眼神有問題?!?br/>
“我眼神有問題?”高宇杰瞪大眼:“是你憤怒的太明顯好不好!我知道了,因為沈小姐對不對?”
慕煜城不否認(rèn)也不承認(rèn),高宇杰便知他猜對了。
“你跟她怎么了?”
“走,跟三本田一見面的時間到了。”
慕煜城起身,面無表情的率先出了辦公室。
從周一開始,蘇黎世的天氣就變得很不好,白天陰沉沉,晚上飄著零星小雨。
到了周三晚上,小雨突然變成了暴雨,還夾雜著狂風(fēng),這對住在山上的沈瑾萱來說,簡直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她一個人躺在床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窗外陰風(fēng)陣陣,吹的人毛骨悚然,偏偏這時又?jǐn)嚯娏?,四周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猛得鉆進(jìn)被子里,她嚇得瑟瑟發(fā)抖,摸索著找手機照明,才想起手機已經(jīng)摔壞了……
咚咚,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于媽的聲音:“小姐,小姐,你睡了嗎?”
她不敢吭聲,門被推開,于媽走進(jìn)來,手里拿著手電筒。
看到亮光,她松了口氣,用力揮手:“于媽,過來,快過來?!?br/>
于媽疾步上前抱緊她:“別怕,別怕,我在這呢?!?br/>
終于不用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黑暗了,她靠在于媽胸前,就像靠在母親的懷里一樣,那種久違的溫暖令她思念,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要不要……我去打個電話給少爺?”
她搖搖頭:“不用了。”
“好,我就在這陪著你?!庇趮寭崦念^發(fā),笑著說:“你怎么會這么怕黑呢?我聽少爺說你可是很勇敢的。”
“他看到的就只是我的勇敢?!?br/>
沈瑾萱吸了吸鼻子:“怕黑和勇不勇敢是兩回事,就像一個人不會游泳但是看到有人落水他還是會奮不顧身去相救一樣的道理。”
清晨,她醒來的時候,于媽已經(jīng)不在身邊,視線睨向窗外,天已放晴,長舒一口氣,最難熬的一夜終于挺過去了。
麻利的起身,把衣服收拾一下,拎著行李箱蹬蹬的跑下樓。
“小姐,你這是又要去旅行嗎?”
于媽詫異的攔住她。
“不是,我搬回學(xué)校去了,你照顧好自己,我有空會回來看你的!”
她給了于媽一個大大的擁抱,頭也不回的往大門外走。
“小姐,別走,你走了我怎么跟少爺交代……”
“沒什么要交代的,反正我走或留,他根本就不會關(guān)心!”
沈瑾萱繼續(xù)往前走,已經(jīng)忍了好多天,她實在忍不下去了。
“小姐……”
于媽還想說什么,可是她卻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匆匆返回客廳,趕緊撥下慕煜城的手機,片刻后,電話接通:“喂?”
“少爺啊,沈小姐走了?!?br/>
“去哪了?”
慕煜城的聲音很平靜,絲毫聽不出焦慮之意。
“她說她搬回學(xué)校宿舍了?!?br/>
短暫的沉默,他說:“知道了?!?br/>
“那……”于媽欲言又止:“你不過來攔住她嗎?她才剛走?!?br/>
“不用了,她要搬就讓她搬吧。”
……
沈瑾萱步行整整走了一個小時才下了山,當(dāng)她拎著行李推開宿舍門的時候,張美麗整個愣住了。
“這什么狀況?”
“沒狀況,我搬回來了?!?br/>
“為什么搬回來?”
“想你了?!?br/>
“想我?”丫一臉驚悚:“怎么可能!!老實說,是不是跟慕煜城吵架了?”
她沉默不語,半天才說:“是的?!?br/>
“哎喲我的媽喲,我這張嘴呀,是不是開了光?”
張美麗想起沈瑾萱走的那天,她蠻好心的說,以后吵架了,記得回宿舍里住,她收留她,當(dāng)時她還罵她烏鴉嘴,沒想到這眨眼功夫,烏鴉嘴就應(yīng)驗了。
“不怨你?!?br/>
“可是我還是覺得好愧疚啊,要不我去找慕煜城談?wù)??”順便可以看看她的心上人?br/>
“不用了,你千萬別去找她,不然我就跟你絕交?!?br/>
“有這么嚴(yán)重嗎?到底出啥事了?”
沈瑾萱揉揉額頭:“還不是因為林川,他說我跟林川走的太近了?!?br/>
“林川?”張美麗怔了怔,隨即大笑:“人家那是吃醋呢?!?br/>
“我還吃醋呢!你知道嗎?他前些天一直跟那個江珊在一起,答應(yīng)帶我去普羅旺斯,結(jié)果一通電話江珊不見了,然后旅行的事就泡湯了,我說我等他回來,他竟然讓我不要等他,還說我等他對他來說是一種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