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原來如此
到了倚翠聽雨閣，宇笑蕊掏出掛在脖子上的鑰匙順利地把院門打開。杜小萌跟在她后面進了院里，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才放輕手腳把院門關(guān)上。
倚翠聽雨閣看上去比宇天政所住的明景軒要大許多。這里頭如杜小萌之前外面所窺到的景觀一樣，院子里種了好些的樹，除了樹木，這里還建有假山?jīng)鐾ば〕氐鹊鹊木坝^。雖然現(xiàn)在是隆冬時節(jié)，厚重的積雪掩蓋了這里面絕大部分的景色，但還能看到好些地方露出的干枯花枝。這足以令人想象得出回暖以后這里會是怎樣一派爭妍斗艷、綠樹成蔭的景象。
假山后面便是倚翠聽雨閣的主樓，那是一座有著露臺的兩層高小樓，沒有被積雪覆蓋的屋頂一角青綠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fā)亮，與小樓前面左右兩株開得燦爛奪目的紅梅為這個寂靜之地增添了些許的生氣。
宇笑蕊已經(jīng)跑到小樓前開了門并向杜小萌招手：“小萌姐姐快點過來！”
從院門到小樓的那一段路打掃得干干凈凈一點積雪都沒有，宇笑蕊和杜小萌這一前一后的走過去，那堅硬的青色石板上半點腳印都沒有留下。
小樓內(nèi)，并沒有一般長時間空置不住人的房子那樣進去就感覺到一股的寒氣，相反，一進門就能感覺到一股暖氣迎面撲過來。杜小萌看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門邊放了一個炭火還沒有熄滅的炭爐。
她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見到腳下雕著牡丹花的白色方磚地板一塵不染，屋內(nèi)正中位置擺放的云石面圓桌光潔亮澤，桌上放著茶壺茶杯，還有一個插著的一枝紅梅的白瓷花瓶；左邊放著一個比人還要高的書架，書架旁邊是有一張書桌，桌上文房四寶一應(yīng)俱全，除此以外邊上還放著一個銀色小瓶，瓶中也插有一枝紅梅。
她還留意到四面的墻壁上掛著好些紅梅圖。從這屋內(nèi)種種跡象看來，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睿王妃已經(jīng)香消玉殞好幾年，這院子重門深鎖的一直沒人居住，杜小萌一定以為這里住了人，而且還能肯定住在這屋子里的人是很喜歡梅花的。
“小笑蕊，這畫都是你父王畫的嗎？”杜小萌走近其中一幅紅梅圖，邊看邊指著底下那個紅色印鑒不太確定地問。她看到那畫上的題字不象是宇天政的筆跡，落款的印鑒上那兩個字仔細分辨下似乎其中一個是個“綠”字。
宇笑蕊搖了搖頭說：“不是，這些梅花圖都是我的母妃生前所畫的。父王畫的畫都掛在樓上?！?br/>
杜小萌轉(zhuǎn)過頭去看圓桌上和書桌上放著的紅梅花枝，又望了一眼外面兩株紅梅，再回頭環(huán)視屋內(nèi)的紅梅圖，她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來。急著想證實自己剛剛從腦里一閃而過的猜想，她馬上把目光從梅花圖上收回來，強裝若無其事地對宇笑蕊說：“不知道你母妃畫的畫好看還是你父王畫的好看些？”
宇笑蕊一邊往樓上跑一邊回頭笑著說：“小萌姐姐你上樓上看看就知道了?！?br/>
杜小萌跟在宇笑蕊的身后登上了二樓。
“小萌姐姐，你看父王畫的畫像是不是很好看？”宇笑蕊站在中間的位置張開雙手，兩眼環(huán)視四周，臉上盡帶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
只需一抬眼，杜小萌就看到四面的墻壁上掛滿了人物的畫像。細看之下，那畫像上的人都是同一名女子。那女子瓜子臉，有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櫻桃一樣的紅潤小嘴，絕對是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畫中美人或是沾花微笑，或是持扇撲蝶，或是手持書卷依樹而立，或是玉手托腮窗前凝望……每一幅圖都以一個最佳的角度將畫中之人的各種美好淋漓盡致地勾畫出來，將這位已經(jīng)香消玉殞的紅顏那美麗的容貌，婀娜的身姿鮮活地留在畫中，供活著的人瞻仰她的風采。這等細致的繪畫，足以看出畫畫之人在畫每一幅畫像的時候是如何的傾盡心血。
畫中的女子雖然穿著不同款式的衣服，但那衣服皆是深淺不一的紅；再看她頭上所梳的發(fā)髻樣式，竟是與最近美景夏雨為自己所梳的一模一樣，而且她頭上所簪的盡是各種不同造型的梅花發(fā)飾，和自己所用的差不多樣式。
望著那一張張的畫像，雖然畫中人長相和自己沒有絲毫相似的地方，可杜小萌還是出現(xiàn)了自己站在畫像之中的幻覺，這令她不禁覺得一陣寒意自腳底往上涌。
杜小萌拖著有些發(fā)僵的腿走向每一幅畫像前面逐一細看，一直走到正對著床鋪的那幅比其他畫像要大許多的畫像前，她終于徹底地證實了自己心底里的猜想，也終于弄明白為何每次宇天政神情凝望這她的時候，她為什么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樓下的梅花和樓上的王妃畫像證實了她一直弄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喜歡梅花喜歡紅色的并不是宇天政，而是他已經(jīng)逝去的王妃。還有，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并不是自己多心，當她看到正對著床的那幅大畫像時，她馬上就明白過來了。
那大畫像中的睿王妃戴著一雙梅花耳環(huán)，發(fā)髻上簪著蝶雙飛，露在紅色衣袖外的纖細手腕上戴的是雪中梅，那畫上還題有詩句：往昔雪梅相約尋，昨日蝶兒成雙飛。一朝變幻陰陽隔，弦斷難續(xù)徒傷悲?；晔啪壣@奈何，睹物相思肝腸斷。
杜小萌肯定那是宇天政的筆跡。
摸著手腕戴著的雪中梅，她覺得四周的畫像里那個梳著和自已一樣發(fā)型，穿著一樣的紅色衣服，一樣戴著宇天政親手設(shè)計的蝶雙飛和雪中梅的女子，正從四面八方微笑看著她。這種感覺令她不由自主的心寒，渾身上下都覺得冷颼颼的。
原來，宇天政喜歡的并不是杜小萌這個人，宇天政深情凝望的那個也不是杜小萌，宇天政所喜歡的，眼里所看到的，只不過是她身上那抹睿王妃的影子；宇天政所謂的“真心一片”是對睿王妃而言，不是對杜小萌。很好，她如今肯定自己絕對不是二奶，甚至連當小三的資格都沒有，她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個死人的替身，宇天政要將她一手打造成自己想要的睿王妃幻象。
她不敢再直視墻上的畫像，冰冷的手緊緊地拽住斗篷包實自己的身體，轉(zhuǎn)過身腳步有些不穩(wěn)地向樓下跑去。
宇笑蕊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看到小萌姐姐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還神色古怪地跑了。她趕緊跟著跑下樓，看到杜小萌正扶著書桌站在那里用力地吸著氣。
宇笑蕊跑到杜小萌的面前看著她那張發(fā)白的臉不安地問：“小萌姐姐，你沒事吧？”
杜小萌強行撐起一絲笑容，說：“沒事。只不過樓上有點悶，我忽然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br/>
“那我去喊大夫過來給你瞧瞧?！?br/>
宇笑蕊緊張兮兮的就要往外跑，杜小萌趕緊拉住她，說：“不用喊大夫，我回去歇一下就沒事?！?br/>
“小萌姐姐你真的沒事？”宇笑蕊不放心地問。
“真的。”杜小萌肯定地用力點了一下頭，“我們回去吧。”
“哦?！币姸判∶热绱丝隙ǖ模钚θ餂]說什么就乖乖地陪著她往外走。
走出了小樓，杜小萌站定腳步對宇笑蕊笑著說：“小笑蕊，不要告訴任何人今天你帶我來倚翠聽雨閣哦?！?br/>
“為什么？”宇笑蕊眨了眨眼看著杜小萌不解地問。
杜小萌眼珠一轉(zhuǎn)，說：“你的父王從沒讓我看過他的畫，應(yīng)該是他不想讓我知道他畫的畫這么好看；美景姐姐之前不讓我進來這里，應(yīng)該是要為你父王保守這個秘密。如果他們知道我已經(jīng)看過你父王的畫說不定會不高興的，小笑蕊是不是想讓自己的父王和美景姐姐不高興？”
“當然不是！”宇笑蕊連連搖頭。
“那就好。”杜小萌蹲下身來笑著對宇笑蕊伸出小手指頭，“今天到倚翠聽雨閣閣一事不告訴其他人，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br/>
宇笑蕊搞不明白大人為什么都喜歡有這個秘密那個秘密的。之前父王和自己有個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現(xiàn)在和小萌姐姐又多了一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秘密。雖然她覺得就算被父王和美景姐姐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也不會有什么，但小萌姐姐說的話向來都很有道理，既然她說這個是秘密的，那就聽她的吧。宇笑蕊乖乖地把自己的小手指勾上去，說：“這是我和小萌姐姐的秘密?！?br/>
出了倚翠聽雨閣，杜小萌的心情很不好，她用力地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試圖令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但卻是徒勞無功。發(fā)現(xiàn)了宇天政愛的不是自己這個真相，她沒有一點傷心的感覺，她只是為自己被當成愛的替身而不高興。她無法容忍宇天政將對已逝睿王妃的感情轉(zhuǎn)嫁到自己的身上，她不能若無其事存活在睿王妃的陰影之下，被宇天政改造成另一個陌生人，接受一份根本不屬于自己的感情，接受所有不屬于自己的呵護和寵愛。
既然已經(jīng)清楚知道宇天政并不是能讓自己托付終生的良人，知道自己只是個死人的替身，睿王府這個地方杜小萌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她要是跑了，堅決不接受那份不屬于自己的錯愛，宇天政會不會輕易放過她呢？想到宇天政過往對自己所做過的各種事情，想到他說過的話，杜小萌不禁有了憂慮。她現(xiàn)在是前途暗黑一片找不到光明的出路，不過，顧不上這么多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打算，當務(wù)之急是用什么方法順利地離開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