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子每出一回事，她都跟著心驚膽戰(zhàn)，卻幫不上什么忙。

    大喜之日準(zhǔn)備停當(dāng)，霜子披著紅紅的蓋頭，坐在屋里，等人叫過去拜堂。因是納妾，除了府中上下人等，沒有一個(gè)客人。

    喜娘進(jìn)門，將她背出去，連乘小轎也沒有。

    大堂上人聲鼎沸，霜子蒙著蓋頭，什么也看不清，只聽司儀大聲唱喏：“一拜天地。”

    霜子拿著紅綢布，機(jī)械的轉(zhuǎn)過身，彎腰行禮。

    熟悉的流程，熟悉的新郎，熟悉的滿堂賓客，卻早已經(jīng)是天攘地別。

    前一次的大婚，不是晚上，是白天。

    她是楚王妃，是皇上親自指婚的楚王妃。

    皇親國戚，滿朝文武，上至天子，下至臣民，偌大的楚王府，幾乎要坐不下。

    那時(shí)的她，拜的是皇上和皇后，拜的是天下間最尊貴的兩個(gè)人。

    父親母親將她送上馬車，帶著洋洋灑灑幾十個(gè)奴仆，幾大車嫁妝，輝煌十里長(zhǎng)街。

    她的夫君，皇甫北楚，天地間最優(yōu)秀的男兒，騎著高頭大馬，來接她去楚王府，做他的楚王妃。

    榮耀歷歷在目。事還是那件事，人卻早已經(jīng)不是那個(gè)人。

    幾壺酒，幾桌菜，幾個(gè)下人粗鄙的幺幺呵呵，她就再度成為她的女人。

    轉(zhuǎn)身，鞠躬，跪下，磕頭。她幾乎能感受到皇甫北楚的不耐煩。

    皇甫北楚對(duì)她還算用心，格外開恩讓她與他公開拜堂。別人家納妾，靜悄悄的一起吃個(gè)飯，宣布一下，就算是了。

    她是該感激他？

    霜子有些茫然。

    感覺到皇甫北楚牽著自己走向新房，她腳步格外沉重。

    為自己，還是為傅余婉？

    答案都一樣，兩個(gè)同樣悲哀的女人。

    亦或者，上一世，這一輩子，她的命早已經(jīng)注定，要與皇甫北楚，糾纏不休。

    明知道是豺狼，還得強(qiáng)顏歡笑著投懷送抱。

    她早已經(jīng)沒了幸福的資格。

    卻不知道，賓客席間，有一道灼熱的目光，正盯著紅蓋頭下看不分明的嬌顏?；矢θ鹬t自嘲的笑笑，納個(gè)妾還拜天地，四哥此舉，無非是做給他看的。

    坐在新床上，霜子想到丁元，心神不寧。

    清水進(jìn)來，問她是否要喝茶，再得到否認(rèn)之后，嘆口氣：“總算能伺候您了，奴婢盼了好久?！鄙弦淮味急惶糁辛耍R時(shí)卻又出了變故，她有感而發(fā)。

    霜子將蓋頭揭開，明眸皓齒，膽鼻紅唇，笑著道：“遲早我都不介意，唯獨(dú)有一點(diǎn)，必然是忠心耿耿?！?br/>
    清水急忙表態(tài)。霜子笑了：“瞧你緊張的，若是不覺得你忠心，我也不會(huì)專門挑了你出來。眼下，就有一樁事，是檢驗(yàn)?zāi)愕臅r(shí)候了?！?br/>
    清水換上新娘衣服，惴惴不安，可想著霜子若是能第一天就討到老夫人歡心，她跟著，也榮耀許多，咬牙答應(yīng)了。

    霜子換上丫鬟服飾，悄悄地沿著墻根往后院走去。

    到約定地點(diǎn)，果然靜悄悄的沒人，柴房里間或傳出呻吟聲，霜子聽的心如刀割，那是丁元痛苦的哀嚎。

    兩個(gè)婆子坐在門口打盹，地上放著酒瓶，想來綠荷說的“搞定”，就是這個(gè)意思。

    霜子在門口等了一會(huì)，卻不見綠荷身影，眼看拜堂的時(shí)辰越來越近，現(xiàn)在所有的下人都在喝喜酒，等待她和皇甫北楚的新婚。

    忍不住腳步靠近柴房，里面?zhèn)鱽淼吐暫魡荆骸八樱俊彪S即沒了聲息。

    霜子心酸難捱，丁元對(duì)她的敏感，更讓她無地自容。

    他用生命替她鏟除障礙，她決不能心安理得享受她的榮華富貴。

    春寒料峭，霜子又到踱著步子到后院角門處，發(fā)覺果真有一輛馬車，停在那里。

    看來綠荷是有事情耽擱了。

    一抹藏青色的身影靠近，霜子看他身形高大，定是個(gè)男人，以為是綠荷請(qǐng)來的幫手，躲進(jìn)暗處，待他走近時(shí)，悄悄的喚道：“綠荷？”

    那人遲疑的回過神，看到暗處里的人影。

    淡淡的月光打在濃妝的臉頰上，是魂?duì)繅?mèng)縈的那張臉。男子心神漪蕩，有些局促不安。

    “你為何會(huì)在這里？”她應(yīng)該在新房，等著四哥牽著她的手，拜完天地，共入洞房才是。

    聽到他的疑問，霜子才抬起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七……瑞王吉祥！”飛快的改口，霜子想，該如何向他解釋。

    “是挺吉祥的?！被矢θ鹬t自嘲的笑笑，納妾而已，本不用來?？伤?，為何還是忍不住備了一份大禮，恭恭敬敬的來賀四哥“喜得佳人”？

    是為了讓別人的洞房花燭，狠狠打擊一下他那些不合實(shí)際的幻想。

    四哥的女人，那是四哥的女人。

    可若不來親眼看一看，她穿著紅嫁衣，與四哥攜手，共接連理，他又如何甘心放棄？

    在等待吉時(shí)的空隙，他發(fā)覺自己越來越緊張，幾乎在籌謀是否要搶了人便走。忍不住走出來，

    他低下頭，看著霜子滿臉的急切之色。

    綠荷不見蹤影，又碰上瑞王，霜子聽著柴房里丁元虛弱的呻吟，心念一動(dòng)。

    她驟然想起，上次她與皇甫北楚在書房親熱時(shí)，皇甫北楚對(duì)她說的那句：“老七是為你而來?！?br/>
    皇宮內(nèi)宴上，他不惜頂撞皇上，只為要她。

    或許可以搏一搏。

    “奴婢請(qǐng)王爺成全。奴婢有一知交好友，被關(guān)在柴房，奴婢想救他出去?！彼友哉Z中滿是期盼，背靠著墻壁，黑暗中的清亮眸子，燦若星辰，看的皇甫瑞謙心中，升起一股熱流。

    “好?！贝饝?yīng)的干脆。

    因?yàn)槭悄悖还苁裁词虑?，我都答?yīng)。亦或者，在這大婚之日，霜子居然沒想著跟四哥圓房，而是伺機(jī)搭救朋友，他有些慶幸和感動(dòng)。

    霜子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嚇了一條，趕緊回過神，信誓旦旦：“如此大恩，奴婢定當(dāng)回報(bào)?！?br/>
    皇甫瑞謙看她殷紅的嘴唇一張一合，灼熱的氣息微微噴在他的脖頸處，癢癢的。

    突然俯下身，溫?zé)岬拇蕉略诩t潤的唇瓣上，輕輕一抿，又飛快移開：“足矣?！?br/>
    霜子愕然，蜻蜓點(diǎn)水般柔軟的吻，她從未嘗試?；矢Ρ背奈?，總是霸道囂張，帶著**。

    無暇細(xì)想，拉著他向柴房走去。后門有人駕著馬車在等，只要他們合力救出丁元，也可以將他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