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嵐心中一怔,垂下眼睫跟著姜龍海走去山坡的另一側(cè)。
這個方向,其實她是知道會去什么地方,但依舊是腦子一黑,連思考也滯住了。這般魂不守舍地跟在姜龍海的身后,走進姜家村的墳地。新墳添了不少,大多都是剛剛蓋起,連覆在上面的泥土都比周圍深上許多。
姜龍海在一方墳塋前止住了腳步,姜君嵐猶猶豫豫地抬頭看上面的碑文,只一眼,就差點昏了過去。
上面明明白白的寫了四個字:姜離之墓。
姜龍海還是一把拉住了君嵐,免得她真的摔了下去。“你要知道,族中這場浩劫,死者無數(shù),你父親不過是其中之一,大家方才肯饒恕你,是念在你也是喪父之人?!?br/>
姜君嵐囁嚅道:“我也是姜氏族人……”
“我知道?!苯埡^D(zhuǎn)過頭去,只留了一個冷酷的側(cè)面,“但我們不會希望有一個在外惹是生非的族人!”
姜君嵐反手抓住姜龍海的胳膊,五指深深地嵌進了衣袖中?!澳銈冏钇鸫a要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會報仇的絕戀之傾城傳說最新章節(jié)!”
姜龍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姜君嵐拼命地搖了搖頭,她現(xiàn)在是悲痛,是憤恨,已經(jīng)顧不得族長和族人對自己的冷淡,她一門心思只想報仇,不為別人,就為父親。
姜龍海冷笑了一聲,“那還是算了吧,因為我們也不知道,但對方卻直截了當(dāng)?shù)攸c名是因你而來?!彼粨]手,筑基圓滿的氣勁頓時將姜君嵐撇了開去,君嵐摔在地上,猛地抬頭,充滿疑惑地看著姜龍海。
“族中因你而遭劫。我也保不了你,從今天開始起,你就別回來了吧。”姜龍海面無表情地說道,隨后就掉頭欲想離開。
姜君嵐恍若未聞,抬手撫上姜離的墓碑,終于惹不住地把頭磕在上面低聲哭泣。
離不離開姜家村,其實對她而言不重要,就算自己硬留下來,又如何去改變族人對自己的看法?也許很多人只要看見自己,就會想起死去的父母兄弟。她不強求他們原諒。但唯獨姜離的死,讓她無法就此作罷,她現(xiàn)在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誰對姜家村下的毒手!
姜君嵐抬起頭。突然看見墳塋的對面站著一個人,她愣愣地看著對方,對方卻是冷眼看著自己,那個人是姜君炎。
三年不見,他又長高了許多。穿著一聲素白麻衣,襯著面孔愈發(fā)黝黑,比三年前黑了不少,這是炭火堆燒出來的,姜君嵐認得,因為父親姜離也是這副模樣。
“你害死了你父親?!边@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語氣低沉,比三年前少了許多浮夸。
姜君嵐心中一痛,是心絞一般的痛楚。
“你不配當(dāng)他的女兒?!?br/>
姜君嵐悲憤交加地看著他。明明很想沖上去給他以拳頭,卻生生地被她砸在了地上。
姜君炎冷眼俯視著她自虐一般的動作,慢慢說道:“所以,由我來給他戴孝?!?br/>
姜君嵐聞言,錯愕地抬頭看著他。姜君炎安靜地跪坐在姜離的墓前,低聲告訴她這兩年多的事情?!澳阕咭院蟆=x叔把我?guī)チ俗彘L那里,族長、還有族中長老連番審問我,我父親對我又是心痛又是失望,最終竟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姜君嵐尚沒有從他之前的話中回味過來,依舊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君炎。
姜君炎見她這副模樣,輕蔑一笑,不管不顧地繼續(xù)說道:“他……對族長撒謊是他從外面購得丹藥,強逼我服下。族長聽完大發(fā)雷霆,要將我父親押進族中的牢房,我父親沒待審問,就在牢房里自殺了,我母親受不了這個刺激,又因丹藥的事被族人指指點點,也在家中自刎……”
“我對我自己做的事情追悔莫及,父母因為我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就選了個晚上,決定自盡跟去。卻不想被姜離叔發(fā)現(xiàn)了,他把我救了下來。那時我仍然活在執(zhí)念里面,我不領(lǐng)他的情,但最終……還是姜離叔跟我說,死了,你就對不起千方百計保護你的父親了?!?br/>
“想想自己當(dāng)初也傻,以為一死百了,什么痛苦就全都解脫了。后來,姜離叔說,可以收我為養(yǎng)子,他說因為你不在他身邊,他覺得寂寞,而我沒有了父母,我也孤獨,不如他和我在一起生活,順便因為我是火屬性體質(zhì),他還能教我煉丹。他這么說,我才漸漸沒有了輕生的念頭,以后姜離叔對我十分照顧,我也盡我的全部所能去學(xué)習(xí)煉丹,直到……上個月。”
姜君嵐不知怎地,聽了這些話,覺得心中隱隱作痛。
“上個月,你的仇家尋到了姜家村,當(dāng)時,姜離叔正在煉丹,而我在旁邊輔助,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喊天火降世,當(dāng)我和姜離叔出去看的時候,就見漫天紅光,作為火屬性之人,當(dāng)然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南明離火,凡水無法澆滅斬龍。”
南明離火?那個不到煉神期無法領(lǐng)悟的南明離火?姜君嵐頗感震驚,這下,更加排除了旭微行兇的可能。
“因為屋中正在煉丹,所以火之元力受到了南明離火的感應(yīng),開始不受控制地亂竄,攻擊我和姜離叔。然后……姜離叔為了保護我,受到了致命的一擊,在死前他召集了火之元力,以火攻火為我抵擋傷害,也因此喪失了自保的根本,被火焰吞滅,而我則僥幸地活了下來……”
說到這里,姜君炎哽咽了一下,又接著道:“我知道,如果沒有我,姜離叔或許會活著……但如果沒有你?!彼蝗晦D(zhuǎn)過頭,神情一改方才的凝重,面露猙獰道:“如果沒有你!這場災(zāi)難根本就不會發(fā)生!我和姜離叔都會好好地活著!”
姜君嵐猛地退后兩步,一個不留神絆倒了石塊,跌坐在地。其實以她現(xiàn)在的修為,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躲開,但不知怎地,對上姜君炎憤怒的面孔,她突然喪失了全部的力量,就像一個凡人一樣。
在這銳利的目光下,姜君嵐慢慢地站起,轉(zhuǎn)頭失魂落魄地走了,她不知道自己留在這里還有什么意義。原本以為,父親會是她唯一的依托,就算父親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死,她沒有懷疑過,父親姜離還是會理解她的痛楚,像以前一樣,跟她說不要緊,他會原諒她。
可是聽完君炎的陳述,她突然覺得就連父親,也不會原諒她了??吹贸鰜?,父親是真心待君炎為兒子,否則也不會為了救他而死。但倘若父親知道,那個惹出了這場事情的人就是自己時,他會不會痛罵自己?
姜君嵐覺得自己是嫉妒了,但也不是完全的嫉妒,這種感情很復(fù)雜。她只知道現(xiàn)在有人留在父親身邊,替他守喪,替他披麻戴孝,就足夠了,父親不會再寂寞,而有資格留在他身邊的,也不可能是害死了他的自己。
對于整個姜家村,她真的可以忘得一干二凈。
現(xiàn)在,就只剩下,到底是誰干的這件事情?她的目光漸漸收斂起來,直視著前方,無論如何,殺父之仇,她還是要報的。
已經(jīng)排除了旭微的可能,她就再也想不到自己還曾經(jīng)得罪過誰。姜君嵐出了姜家村,到渡口處隨意搭了一條船,也沒有詢問目的地,就把自己關(guān)在狹小的船艙里,整天整夜,她都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不知是第幾天的晚上,她突然一個翻身而起。此刻倘若有人共處一個船艙,非得被她這一驚一乍給嚇死,但姜君嵐卻絲毫沒有作惡的心理,因為在方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有人說過的一句話。
“總有一天你會來找我的?!?br/>
風(fēng)苑!姜君嵐飛快地沖出屋門,朝外直奔,等到甲板上的夜風(fēng)徐徐吹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在旅店,而是在船上?,F(xiàn)在夜色已深,甲板上幾個仍在賭博的水手被猛然打開的艙門嚇了一跳,待到看清走出來的人,紛紛吹起了口哨,姜君嵐才懶得理,立刻掉頭回去。
怎么辦?在船上她就等于被限制了自由,無法輕易地離開,在一群凡人御劍飛行是想都別想。她翻來覆去沒有睡著,第二天清晨就跑去甲板上問船員,這艘床是往哪邊開的,船員們都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回答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怎么上船的?連目的地都不看,我們這是往蓬萊島過去?!?br/>
蓬萊島?姜君嵐吃了一驚,自己竟然坐上了去蓬萊島的船。
修仙門派所處的地方大多是人跡罕至的島嶼和高山,但也不排除有凡人進入,反正所有的門派都有護山(島)大陣,一旦開啟就可以在整個山門形成幻陣,將山門隱藏起來,這樣,就保證凡人與修仙界不會有任何接觸。
姜君嵐嘆了一聲,算了,到了蓬萊島再尋個冷僻的地方御劍飛行離開,直奔鴻華山,她一定要去問問風(fēng)苑,她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