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反應(yīng)……吳有才在心中暗道了一聲“果然如此”。
這兩位打從一開始的反應(yīng)來看便不是什么善茬,釘把匕首在他床頭在這二位眼中看來無異于挑釁,會嚇唬到這兩位才怪。能嚇唬到的大概從頭至尾也只有他吳有才一個。
一想至此,吳有才便有種悲從中來之感:果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好死不死便是那個凡人。
一旁查案斷案很有幾分聲名的林彥看了片刻手里的匕首已然出聲了:“此匕首材質(zhì)為銅倒不算罕見,不過工藝十分精細,其上祥瑞貔貅雕刻的栩栩如生,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這顆寶石?!?br/>
林彥將手里的匕首翻了個面,手指摩挲上匕首表面暗紅色的寶石,摩挲了片刻,沉聲道:“觸手冰涼,切面平整,角度分毫不差,再加上這么大一塊的血色寶石可不多見,足可見寶石的主人非富即貴?!?br/>
一柄工藝精湛、鑲著這么大一塊寶石的匕首當(dāng)然價值不低。
“不過最重要的是其上的貔貅,貔貅主財,只進不出,我不知這上頭的貔貅是隨便刻著玩的還是有所寓意,前者便罷了,后者的話,那這匕首的主人多半是個行商的商賈?!痹u價了一番的林彥將匕首遞還給季崇言。
季崇言順手將匕首收了起來。
收了起來……吳有才看著眼前這位季世子嫻熟的動作,突然想到了端午那一日押注龍舟賽彩頭的事,那時候這位季世子收彩頭也是收的極其熟練。哦,對了,其中還有死去的胡金貴等人的彩頭呢!
這位季世子收錢的時候可半點不嫌燙手。
看來,這位季世子是不是壞人尚且不敢肯定,可決計不會是什么好人了。
“寶陵城有名的商賈除了埋地里的和仵作那里的可還有哪些?”一旁一臉正氣,看起來像極了好人的林彥對季崇言收匕首的動作視若未見,再次開口問吳有才,“你且說說這寶陵有幾個商賈拿的出這等匕首來?”
吳有才苦著臉,本心來說,他是極不愿意說的??扇羰遣徽f……看了眼面前這兩位,再想到那死去的胡金貴等人,尤其是那周老爺,他事后回過神來,突然驚覺以那些官兵的身手似乎明明可以救的,可到最后卻……
吳有才一記哆嗦,愈發(fā)不安。
不過面對這二人望來的目光,卻還是只得硬著頭皮說了起來:“就……就最大的便是方家了,還有那開藥莊的李家也算寶陵城的老字號,還有那做脂粉生意的趙家……”
“那就一家一家查起來,”林彥打斷了他的話,笑著上前拍了拍吳有才的肩膀以示安撫,“吳大人回頭列張單子過來,。就先從方家開始查吧,你安排一番,我二人……”林彥看了眼那邊默不作聲的季崇言,頓了頓,道,“要見方家主事的?!?br/>
吳有才身子再次一顫,哆哆嗦嗦的應(yīng)了一聲“是”才軟著腿腳走了下去。
待到吳有才走后,林彥這才收了面上那看起來和煦的笑容,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季崇言,道:“你嚇他做什么?”
季崇言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這反應(yīng)……林彥便當(dāng)他是默認了,便繼續(xù)說了下去:“要吳有才開口簡單的很,沒必要如此嚇唬他??茨惴讲攀肇笆资盏倪@么干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貪的呢!”
先前龍舟賽押注得來的彩頭崇言也沒動,除了姜四小姐拿走的之外,連他那柄金匕首都扔在那堆彩頭里頭。
對此,季崇言只淡淡的道了一句:“她拿走的,我補上。”
這彩頭一事本就是個局,他季崇言還不至于為這點錢落人口舌。至于姜四小姐,又不是外人,他們之間就不必在乎這么多了。
“我都不知曉你大半夜派人跑到吳有才那里去嚇唬他了,是讓追風(fēng)去的么?若這吳有才早上起床急一些,怕就不是傷了手這么簡單了……”林彥對此顯然有些不贊同。
方才那匕首他是見過的,京城鍛金坊所制,崇言就有這么一把,而且刻的也是貔貅。
“不是我?!奔境缪院鋈婚_口道。
林彥怔了一怔,還未反應(yīng)過來,季崇言便再次開口了:“我的那柄貔貅心口有個暗格?!闭f罷眉頭蹙起,冷笑了一聲,語氣中有些莫名其妙的驕傲,“我季崇言的東西怎會同旁人一樣?”
林彥:“……”
“不過那暗格極小,不細看的話確實與我那柄一模一樣?!闭f罷那句話略略一頓,不等林彥開口季崇言便再次說了起來,“鍛金坊那匕首一年也造不了多少柄,要查也簡單。”
林彥聽罷,立時道:“我即刻修書一封與紀大人?!?br/>
季崇言“嗯”了一聲,頓了頓,又道:“對了,你既然修書與紀大人,我這里也有一件要緊事想要紀大人幫忙?!?br/>
林彥轉(zhuǎn)身欲走的動作一頓,想了想,道:“也好,左右紀大人這些時日也沒什么事,你要紀大人幫忙辦什么事?”
“我屋子?xùn)|西角的博古架最上頭一層放著兩只橙黃色陶罐,那是三月初皇帝舅舅給我的野橘汁,味道酸甜鮮香,很是不錯。你讓紀大人幫我尋個靠譜的人將那兩罐野橘汁帶來寶陵?!奔境缪哉J真的說著,臉上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味,“記得給我封口,還有那送野橘汁的需是個嘴不饞且細心的……”
林彥聽的目瞪口呆,直到此時才恍然回過神來季崇言所謂的“大事”。
他狐疑的打量了一番季崇言,忍不住問他:“崇言,你老實說,你特意托紀大人送野橘汁是不是為了姜四小姐?”
對這個疑問季崇言爽快的應(yīng)了下來,承認道:“姜四小姐那魚鲊我覺得蘸野橘汁味道更好。”
林彥:“……”
所以,在崇言看來給姜四小姐帶野橘汁就是所謂的要緊事?
“除此之外,還有一事?!奔境缪杂珠_口說起了一件不怎么要緊的小事,“紀大人若是得空的話記得去一趟寶雀坊。從道口往里走第三戶住著一個婦人和一個八歲的男童。這婦人是娼籍,那男童沒有戶籍。你讓紀大人將他二人請到衙門里坐坐,等人過來領(lǐng)人?!?br/>
季崇言這一席話中并沒有透露這兩人的身份,不過從婦人的“娼籍”與男童的沒有戶籍這兩句話,林彥很快便意識到了什么,反問季崇言:“這二人難不成是什么人的外室?”
季崇言瞥了他一眼,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
林彥見他這反應(yīng),頓時一個激靈,反應(yīng)過來:“難道是你爹……”
季崇言沒有半分遲疑,再次爽快的應(yīng)了下來。
林彥見他應(yīng)的如此干脆,想到前些時日柴嬤嬤做衣裳的事情,神情頓時復(fù)雜了起來:“難怪你前頭請人給他送綠帽,原來……咦?不對啊,他養(yǎng)外室你給他送綠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