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咸陽城寬闊的街道上空空蕩蕩。
只有更夫和巡邏的士兵才不用遵守宵禁制度,漫不經(jīng)心的沿著空曠的街道巡視。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城門口傳來。
火把的照耀下,傳信騎兵堅毅的面龐忽明忽暗,駕馭著快馬朝著咸陽宮飛奔而去。
沿街的百姓非但不覺得吵,反而興奮的睡不著。
那是去宮里報信的飛騎!
始皇帝說,只要修好了磨坊,大秦就可以減徭役了!
雖然只少一天,但這在大秦朝可以破天荒的頭一遭!
近些年,隨著始皇陵、長城、靈渠等大工程的開建,百姓的負擔越來越重。
秦法規(guī)定,平民除了繳納稅賦之外,每年還要承擔一個月的徭役。
聽起來不多,但是隨著人手的短缺,真正執(zhí)行起來,則面臨著各種層層加碼。
名義上是一個月的徭役,有些人竟然一去三兩年都不歸。
另外,由于秦法嚴苛,因為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受罰者不計其數(shù)。
修建秦始皇陵的七十萬人中,大部分都是這類‘刑徒’。
男的犯錯了要罰,女性同樣也不能幸免。
陳慶上奏時所說的‘舂刑’,就是一種常見的針對女犯的刑罰。
在更先進的工具發(fā)明出來之前,米麥的脫殼、加工一直是相當繁重的勞作。
男人要被當成牛馬去筑城、修長城。女人則被當成男人一樣,每天提著沉重的石杵,日以繼夜的在糧倉中舂米、磨面。
世人只知道大秦以偏遠的一隅之地起家,最終出函谷關(guān)橫掃六國,卻極少有人能看到背后無數(shù)老秦人付出的血和淚。
當然,隨著陳慶的到來,這種局面終于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
砰!
嘩啦——
相府中,書房里再次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李斯每次聽到報信的騎兵經(jīng)過,總是忍不住怒氣勃發(fā)。
尤其是陳慶那句‘別有用心’、‘奸人作亂’,如兩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我別有用心?
我是奸人?
你陳慶才是大秦最大的奸佞!
李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與始皇帝相輔相成二十余年,居然抵不過陳慶三言兩語的挑撥離間!
這還有天理嗎?
“老夫不除此獠,誓不為人?!?br/>
李斯面目猙獰,咬牙切齒的低聲喝道。
——
宜春宮。
扶蘇回來之前,這里已經(jīng)被宮人和婢女打掃的干干凈凈。
宮墻外已經(jīng)陷入了一片寧靜肅穆的黑暗之中,這里卻燈火通明,異常熱鬧。
“皇兄!”
“恭喜皇兄,賀喜皇兄!”
“皇兄,可曾給我們帶了禮物?”
“皇兄,聽說北地多良馬,你有沒有帶幾匹回來?”
嬴政共有兒子23個,女兒10個。
再加上各自的隨從和宮女,花園中足足有上百人圍聚在一起,熙熙攘攘,猶如鬧市一般。
扶蘇的生母鄭妃年過四十,不過保養(yǎng)得當,依舊風韻動人。
她目光溫柔的看著自己的長子被弟弟妹妹們圍在中間,多年來橫亙于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了下來。
這回她無論如何也要叮囑扶蘇,千萬千萬不要再觸怒了皇帝。
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等到登基加冕,就可以放開手腳按照自己的意圖去施行政令。
扶蘇性格寬厚仁愛,哪怕被幾個年幼的弟妹吵得耳朵疼,也沒有著惱。
“咦,胡亥呢?”
他的目光掃了一圈,突然發(fā)現(xiàn)少了平時最愛惹禍生非的胡亥。
這種場合按理說他絕對不會錯過。
“皇兄,胡亥被父皇禁足了?!?br/>
將閭委屈巴巴的仰著頭說道。
“是呀,足足半年呢。”
“都怪那個穿越者,他不但坑騙我等,害得詩曼姐姐和將閭摔了跟頭,還連累胡亥被父皇懲罰?!?br/>
“皇兄,你回來了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呀!”
幾個吃了虧的皇子公主嘰嘰喳喳,紛紛叫屈。
扶蘇面露驚訝之色:“你們說的可是陳慶?”
贏詩曼點點頭,忿忿地說:“對,就是這個名字?!?br/>
將閭捂著屁股:“皇兄,我摔的好幾天都下不了床,你可千萬不能放過他。”
兄弟姐妹們不由升起了同仇敵愾之心,眼巴巴的望著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