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躺槍的墨家
　　
　　上郡。
　　
　　扶蘇公子居住的小院。
　　
　　王賁和郡守延，正面色肅然地看著已經(jīng)收拾起行囊的扶蘇。
　　
　　“公子奉陛下之命，在此監(jiān)軍，沒有陛下詔令而擅自返回咸陽，必然會引得陛下心中不快，更何況，你此去咸陽，又是為了這等事情，我擔(dān)心不僅于事無補(bǔ)，還會觸怒陛下，禍及自身……”
　　
　　王賁看著扶蘇，憂心忡忡。
　　
　　“我大秦以法治國，讖言之事，朝廷自有法度，公子，何苦要再走上這一遭，去惹得陛下不快……“
　　
　　郡守延也在一旁，試圖勸阻。
　　
　　扶蘇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著兩人。
　　
　　“青石陂周遭百姓數(shù)千人，或許真有奸人隱匿其中，但其余百姓何其無辜？孤身為皇長子，豈能坐視我大秦的百姓無辜而受戮——”
　　
　　將軍王賁和郡守延聞言，不由默然不語。
　　
　　“孤也知道，事有可為與不可為，但有些事，即便知道不可為，但總歸需要有些人去做，需要有些人去爭取。今日，我若是顧忌個人得失前程與陛下威嚴(yán)，而漠視這些無辜百姓生死，來日，焉知我不會又因了其他的顧慮而漠視了更多百姓的福祉……”
　　
　　說到這里，扶蘇神色平靜地提起自己的包裹。
　　
　　“我此去，求一個心安，也為這些百姓爭取一線生機(jī)……”
　　
　　將軍王賁和郡守延神色動容，沖著扶蘇深施一禮，然后默默地退開一條道路。
　　
　　扶蘇公子就這樣提著自己的包裹，腰桿筆挺地走出院門，登上早就停靠在一旁的馬車，車輪啟動，扶蘇掀起馬車的窗簾，沖著王賁和郡守延拱手作別。
　　
　　王賁和郡守延沖著扶蘇的馬車深施一禮。
　　
　　“公子保重——”
　　
　　“保重——”
　　
　　一直到扶蘇的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里，兩個人才神色復(fù)雜地收回目光。
　　
　　北風(fēng)席卷。
　　
　　上郡的十月，已經(jīng)十分寒冷，而不知不覺間，天上已經(jīng)開始飄落零散的雪花，雪花越下越急，很快天地間就一片蒼茫。
　　
　　郡守延抹了一把胡須上掛著的雪花，轉(zhuǎn)頭往城西而去。
　　
　　“我就不信查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這些讖言難不成還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延郡守，左右無事，我也跟您去走一遭……”
　　
　　王賁在后面大步跟上。
　　
　　雪花狂舞，很快兩個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冬天來了！
　　
　　……
　　
　　蒙府。
　　
　　老將軍蒙武背著手，眉頭緊蹙，在書房內(nèi)神色不安地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時不時地走出房門，向門口張望。
　　
　　但等待多時，也不見蒙毅回來的身影。
　　
　　到了最后，一跺腳，拉起一匹快馬，直奔王翦府邸去了。
　　
　　“姓王的，都到了什么時候，你竟然還有閑情在這里喝茶——”
　　
　　蒙武二話不說，直接闖進(jìn)了王翦休息的大院，看著悠然地坐在院子里喝茶的王翦，忍不住黑著臉怒罵。
　　
　　王翦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真是難得，竟然跑到老夫府上做客了，可惜，看起來也是個惡客……”
　　
　　王翦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然后才乜斜著眼睛，看著滿臉焦慮，已經(jīng)處于爆發(fā)邊緣的蒙武，淡淡地擺了擺手。
　　
　　“一大把年紀(jì)，都活到狗身上了去了？急什么，天塌不了——”
　　
　　蒙武這時候才慢慢回過味來，徑直拉了個凳子，大馬金刀地在王翦對面坐下，自己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這才一臉不善地盯著王翦。
　　
　　“老狐貍，怎么說……”
　　
　　王翦沒搭理他語言中的不遜，而是看白癡一樣地看著他。
　　
　　“即便長公子返回咸陽又能如何？觸怒陛下又能如何？”
　　
　　見這老貨依然一頭霧水，王翦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長公子，終究還是長公子，陛下或許會懲處呵斥，但無生命之憂，小公子，終究還是小公子，難不成時至今日，你還以為，小公子能走到今天，還是靠的長公子的扶持？”
　　
　　蒙武先是一怔，旋即目光驚駭?shù)乜聪蛲豸濉?br/>　　
　　“伱，你，你是說——”
　　
　　王翦沒有搭理他，只是慢悠悠地給自己提起茶壺，續(xù)上一杯熱茶。
　　
　　“天塌不了，長公子再遭遇點挫折，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蒙武不由失神。
　　
　　臉上雖然神色復(fù)雜，但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焦躁無措。
　　
　　“不出所料，等過幾日，小公子就要正式開府了，而必須也已經(jīng)松口，可以讓小公子跟隨李信學(xué)習(xí)兵法武藝……”
　　
　　王翦瞥了一眼跟自己鬧騰了一輩子的老對手，語氣莫名地道。
　　
　　“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孫子，如今已經(jīng)入了小公子的新兵大營……”
　　
　　聽到這里，蒙武瞬間回過神來。
　　
　　看都懶得看這老狐貍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雖然老夫家中沒有孫女，但還沒有孫子嗎？
　　
　　老子就是孫子多！
　　
　　……
　　
　　“不用斧鑿，在石頭上留字的手段有許多，恰好我便知道這其中一種——”
　　
　　趙郢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密封陶罐里的情況。
　　
　　“這些綠礬煅燒之后，化在水里，便會變成一種全新的東西，據(jù)我所知，那些方家術(shù)士把它稱之為綠礬油，此物雖然對尋常人并無益處，但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成了他們裝神弄鬼故弄玄虛的手段……”
　　
　　說著，趙郢用絹布墊著，拿起一罐剛剛燒制的綠礬油，在眾目睽睽之下，細(xì)細(xì)地倒在一塊只有淺淺痕跡的青石板上。
　　
　　頓時，隨著嗤嗤的聲響，青石板上升騰起一片白霧，等白霧散去，已經(jīng)赫然出現(xiàn)了幾個古樸滄桑的大字。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br/>　　
　　所有人，頓時心神震蕩，眼前一切宛如神跡。
　　
　　只有一旁的黑，看到青石板上的字體之后，忽然目光閃動，忍不住豁然抬頭，看向正向眾人展示青石板的小公子趙郢。
　　
　　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只是此時，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趙郢手中的石板上，還震撼于剛才看到的景象。
　　
　　一點點尋?？梢姷木G礬，便可燒制出這等可怕的東西，輕松地剝蝕堅硬的青石板，在上面留下寸許深的大字。
　　
　　絲毫沒有注意到此時黑臉上震驚的神色，似乎與他們有些不太一樣。
　　
　　“此物，竟然有如此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