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間,群臣都看完了密奏,階上傳來李治的聲音:“諸位如何看待此事?”
“老臣以為,蘇老將軍不會叛唐!”第三列第一位老者跨步出列道,正是中書令劉仁軌。
李治冷冷道:“奏折中寫明,不僅人證物證俱全,而且蘇定方自己都承認(rèn)了,還有什么不會的?”
站在武承嗣前面兩位的一名官員朗聲道:“陛下圣明,鄭仁泰、龐孝泰和錢九得都是朝廷重臣,若非有真憑實據(jù),又怎會聯(lián)名密奏?”
武承嗣探頭看了一眼,說話之人是御史大夫袁公瑜。這位老兄便掛著“同平章事”的職位,是當(dāng)朝宰相之一。
他話音剛落,便有好幾名官員出聲附議,可以看出他在朝中頗有權(quán)勢。
武承嗣左邊的千牛衛(wèi)將軍王方翼向左跨了一步,高聲道:“蘇老將軍多年來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絕不會勾結(jié)高麗,請陛下明鑒!”
一道蒼老的聲音道:“王將軍的意思是,凡是為朝廷立下功勞的官員,就絕不會背叛了?那請問,歷朝歷代中的那些謀逆之臣,王莽、曹操、宇文泰,造反之前哪個沒有立下汗馬功勞?”
武承嗣吃了一驚,向出聲的老兄看去,發(fā)現(xiàn)是尚書左仆射許敬宗,因為李世民做過尚書令,故而唐朝一般不設(shè)此職,由左右仆射掌管尚書省。
可以說這老頭是尚書省第一人了,想不到一大把年紀(jì)了,說話竟如此犀利。
“王莽之流怎能與蘇老將軍相提并論?”左武衛(wèi)將軍蕭嗣業(yè)怒道。
尚書右仆射李敬玄出列道:“若是一人誣告還說得過去,可三人同時上奏,斷不可能都誣告那蘇定方,臣以為蘇定方勾結(jié)高麗之事,可以確定!”
頓時又有三名文官附議。
李治靜默良久,目光望向李弘:“太子,你以為如何?”
李弘以十分平緩的語速說道:“兒臣以為蘇定方應(yīng)當(dāng)不致叛唐。”盡管沒說什么理由,但幾名李氏子弟和太子詹事皆出聲附議。
李治目光又轉(zhuǎn)向李勣:“李卿,你怎么看?”
李勣沉聲道:“既然蘇定方和一干證物都已經(jīng)在押往京師的路上,真相究竟如何,到時讓大理寺徹查便知。老臣以為,眼下最緊要之事,是當(dāng)另遣大將,駐守營州,防備高麗。”
四名武將立即出聲附議,武承嗣跨步出列,拱手道:“臣附議?!?br/> 武懷道和諸葛三元跟著道:“臣附議?!?br/> 御史大夫袁公瑜道:“這種大案,自然是三司會審,怎能讓大理寺單獨審理?”
武承嗣反嗆道:“李司空的意思是,眼下應(yīng)當(dāng)派遣一名大將鎮(zhèn)守營州,至于由大理寺審理還是三司會審,都可以稍后再論?!?br/> 太常卿崔義玄道:“臣以為,蘇將軍之案還未明了,若現(xiàn)在就派人替換他,未免動搖軍心,不如先讓副都督龐孝泰暫代都督之職,等案情查清,再做計議?!?br/> 袁公瑜稱贊道:“此議甚好?!?br/> “不可,龐孝泰少謀無斷,不可為主將!”劉仁軌出列道,他是沙場老將,說話一向直來直往,不留絲毫情面。
“龐將軍愛兵如子,極受部下?lián)泶?,如何做不得主將?再說了,眼下又無戰(zhàn)事,讓龐將軍暫代幾天,又有何妨!”許敬宗反駁。
“許侍中,你怎么不說話?”李治忽然道。
許圉師微微一笑,道:“老臣以為,還是派李司空去營州,更為妥當(dāng)些?!?br/> “李司空年歲已高,營州天寒地凍,只怕他身體吃不消?!痹S敬宗反對道。
武承嗣探頭向李勣看了一眼,見他面色如常,但雙拳緊握,顯然有些緊張。這也能理解,這些沙場老將到了這把年齡時,都十分渴望回到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