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到總裁辦時,程知栩還沒過來,他整理了一下今日的日程安排放在辦公桌上。今天就兩項重要的事務(wù),上午有個會議要召開,下午約了君瀾的負責人談合同細節(jié),其余的都是瑣碎的事務(wù)。
剛整理完,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明朗扭頭一看,正是風塵仆仆而來的程知栩,他捏著領(lǐng)帶結(jié)正了正,闊步走來。明朗先打了個招呼:“程總早?!?br/> “早?!?br/> “那個,程總,有件事跟您說一下?!泵骼首呱锨?,用不太嚴肅的語氣說,“剛在電梯里碰到簡小姐的同事了,她告訴我簡小姐生病請假了?!?br/> 程知栩站在辦公桌邊,整理文件的手一頓,抬起頭看著他:“生病了?”
明朗“嗯”了聲。
程知栩坐下來,摸出口袋里的手機給簡靈打電話,響了許久,那邊無人接聽。程知栩擔心她出什么意外,眉心皺了起來,又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響了十幾聲,終于被人接起了,那邊傳來簡靈略微沙啞的聲音:“喂?”
“你現(xiàn)在在哪兒?剛剛怎么沒接我電話?”程知栩焦急地問道。
“我聽到手機響了,護士正在給我扎針,騰不出手來接電話?!焙嗢`嗓子不舒服,咳嗽了兩聲,“我在醫(yī)院里。”
“一個人?”
“嗯?!?br/> “哪家醫(yī)院,地址發(fā)給我?!背讨蜃聛磉€沒兩分鐘就站了起來,一副準備外出的架勢,讓明朗愣了一下。
簡靈意識到他要做什么,急急忙忙地說:“你要來找我?不用了,我這么大個人了,有什么應(yīng)付不過來的,輸完液我就回去了,阿姨會照顧我?!痹捳f得太急,嗓子被羽毛撓了一樣,火燒火燎地癢,又是一陣咳嗽。
程知栩記得葉歸舟說過,一到天冷簡靈就容易頭疼腦熱,咳嗽最難痊愈。他眉心緊鎖,沒再跟她客氣,語聲冷硬:“老板說的話你都不聽了?簡靈,你還想不想干了?”
偷聽墻角的明朗無言以對,這種時候用老板的身份施壓,虧程總做得出來。
簡靈猶豫了片刻,掛了電話,用微信發(fā)了自己的定位。
程知栩看了眼地圖上的小圓點,她去的是離公寓最近的醫(yī)院。
“上午的會議先取消了,盡快將消息通知下去,什么時候再召開等我另行通知。至于下午的事,你也不用管了,到時候我會解決?!?br/> 程知栩撂下一句話,也不管明朗是何反應(yīng),大步走出辦公室,只余明朗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辦公室發(fā)呆。
天氣預報顯示今天仍然是雨天,只不過目前雨滴尚未落下,天色昏暗,灰蒙蒙的幕布罩下來似的,翻滾著團團烏云,雨隨時可能落下來。
程知栩驅(qū)車趕到醫(yī)院,問了走廊一位護士,找到輸液室所在,里面大大小小的病號幾十人,坐在一排排藍色塑料椅上輸液。
他目光四下逡巡,最終在一個角落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簡靈。她穿著灰粉色的羊羔毛外套,衣領(lǐng)是白色的,被她豎起來,襯得一張臉巴掌大小,臉色很不好看,正歪著腦袋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右手的手背扎著輸液針,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旁立著一個輸液架,上面掛了一大一小兩瓶藥液,先輸?shù)氖谴蟮哪且黄俊?br/> 程知栩注視她很久了,她也沒發(fā)現(xiàn),睡得迷迷糊糊,估計是睡得不舒服,偶爾動一動脖子,很快又歪下去,枕著自己的衣領(lǐng)睡,可憐兮兮的。
程知栩沒叫醒她,在她左手邊一個空位坐下來。
一排塑料椅的底座是連在一起的,他往下一坐,這一排的椅子都跟著顫動了一下,簡靈被驚醒了,烏黑的眼睫毛扇了扇,睜開眼睛。
外面的風吹得側(cè)邊的窗戶發(fā)出輕微的聲響,頭頂?shù)臒艄馊鱿聛淼墓饩€,如霜雪一般落在人的肩頭。輸液室空曠,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還沒到供暖的時候,冷颼颼的。
簡靈瑟縮了一下,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坐在身旁的程知栩。
他一身深藍色西服,熨帖得筆挺、沒有一絲褶皺,領(lǐng)帶貼著襯衫,用一枚金屬制的領(lǐng)帶夾固定。眼眸漆黑幽深,正定定地凝視著她。
被亮白色的燈光籠罩,他周身熠熠生輝,越發(fā)顯得與這里格格不入。
簡靈左手撐著椅子扶手坐起來一點,揉了揉眼睛,聲音很小,沙沙的:“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我都睡著了。”
她去看頭頂?shù)妮斠浩?,還剩下大半瓶,顯示她睡得并不久,她以為自己睡了很久。
“剛過來沒十分鐘,見你睡了就沒叫你?!背讨蛭兆∷氖?,發(fā)現(xiàn)她的手跟冰坨坨一樣,他看著她的臉,眉心又攏著了,“手怎么這么涼?”
簡靈提不起精神,耷著眼皮沒說話。
程知栩問:“吃早飯了嗎?”
簡靈搖了搖頭,程知栩嘆息一聲,讓她坐好,自己站起來走了出去。十幾分鐘后去而復返,將一個充好電的暖手寶放在她懷里,另一只手拎著熱氣騰騰的早飯。
“先吃點東西。”程知栩說。
簡靈扎針的是右手,抬了抬左手,不方便行動,只好眼巴巴地看著他。
程知栩悶笑一聲,揭開裝著粥的蓋子,用勺子舀起一勺送到她嘴邊。粥是熬得糯糯的雞絲粥,不似白粥一點味道都沒有,也沒那么油膩。
一碗熱粥喂下去,簡靈胃里暖融融的,再加上暖手寶揣在懷里,四肢百骸的溫度漸漸回暖,人也精神了點兒。
程知栩收拾了一下垃圾,扔進垃圾桶里,坐回來教育她:“你怎么照顧自己的?一降溫就凍感冒了?!?br/> 昨天中午他有點事陪客戶在外面吃飯,讓明朗給她單獨訂了一份餐,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折騰病了的。
簡靈一歪頭,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心里甜甜蜜蜜的,打翻了糖罐子一樣:“是啊,穿太少了就著涼了。”
程知栩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熱度沒退下去,仍然有些燙手,頓時惱火起來:“你還有臉承認,你是小孩兒嗎?非得等著大人叮囑,冷了不知道自己加衣服?”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錯了,下次不會了。”簡靈軟著聲音連忙告饒,想起什么,刷地豎起腦袋看著他,“現(xiàn)在幾點了,你陪我待在這里沒事嗎?我一個人可以的,你要不回公司去吧?”
他能在得知她生病的消息后,第一時間趕來醫(yī)院陪她待這么一會兒已經(jīng)足夠了,她不像小時候那么不懂事,生病了要一群人圍著她轉(zhuǎn),他的工作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