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一隨即至暖閣。
相比于西苑,這兒給人一種陳腐的氣息。
這就很能理解為何天啟皇帝天天往勤政殿跑了。
張靜一行了個禮:“見過陛下。”
天啟皇帝見了他,勉強(qiáng)笑了笑:“朕聽說……卿家揭了皇榜?”
“是。卑下揭了皇榜,來看病了?!睆堨o一鎮(zhèn)定自若,笑呵呵地道。
天啟皇帝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張靜一:“你還會看???”
“何止是看病?!睆堨o一道:“背地里,大家都叫卑下張神醫(yī)。”
魏忠賢一直繃著臉,在旁咬牙道:“咱沒有聽說過。”
這霍維華也打量著張靜一,顯然……他心里打著其他的主意。
張靜一無視了魏忠賢眼中的怒意,不疾不徐地道:“總而言之,卑下揭了皇榜,照規(guī)矩,揭了皇榜的人就要治病,至于魏哥聽沒聽說,這是另外一回事?!?br/>
天啟皇帝聽罷,看了一眼魏忠賢,又看一眼張靜一。
很明顯,魏忠賢有些生氣了。
可想了想,天啟皇帝嘆道:“現(xiàn)如今夫人身子變成了這個樣子,朕心里實(shí)在不是滋味,如今……求醫(yī)無門,既然靜一想要獻(xiàn)藥,那么就將藥取出來吧?!?br/>
張靜一認(rèn)真地道:“陛下,這藥……并不是用一般的法子進(jìn)用的,得用一種特殊的方法,所以……卑下一定要親自來?!?br/>
天啟皇帝皺眉起來:“是嗎?”
他撫著御案,猶豫起來。
這就意味著,張靜一將要入后宮了。
而張靜一的面上卻是人畜無害的樣子,這天底下,尋常的男子,是絕不可能入后宮的。
可張靜一一定要進(jìn)去一次,因?yàn)椤胍娨粋€人。
良久……
天啟皇帝道:“霍卿家,你不是說……張卿家不懂救人嗎?這件事,你怎么說?”
霍維華道:“陛下,既然張百戶主動請纓,臣無話可說。”
“……”
顯然霍維華的小心思卻是不同的。
他進(jìn)了仙藥,現(xiàn)在仙藥沒作用,甚至可能還有危害,他肯定是心慌的。
當(dāng)著皇帝的面,他一定要說自己的藥有奇效,只是沒有加大藥量而已。
可本心而言,對于張靜一去治病的問題,他當(dāng)然也不會愚蠢到去制止。
制止干什么?現(xiàn)在客氏快不行了,若是張靜一去治,到時死了,自然就不再是他的責(zé)任,而是張靜一的責(zé)任了。
到時他大可以跳出來,指責(zé)是張靜一害死了客氏。
天啟皇帝猶豫片刻,想到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終究道:“罷罷罷,眼前也只能如此了?!?br/>
說著,天啟皇帝起身:“霍卿留在這里,其他人隨朕來?!?br/>
張靜一再不猶豫,提著藥箱,匆匆跟著天啟皇帝出了暖閣。
鑾駕過來,天啟皇帝上了乘輿,而魏忠賢和張靜一只能步行。
魏忠賢顯然心思很混亂,霍維華那家伙的仙藥不行也就罷了,現(xiàn)在又殺出來一個更不靠譜的。
于是他一直陰沉著臉,一言不發(fā)。
只是走到了半道上,突然,魏忠賢一面走,一面湊到張靜一的面前道:“張百戶,昨日你要張榜,今日又來揭榜,若你當(dāng)真想要來此胡……治病,為何要多費(fèi)一番功夫?”
他還是問出了心里糾結(jié)的這個問題。
想不透啊。
張靜一倒是實(shí)誠,道:“我想要爵位?!?br/>
這句話,干脆利落。
魏忠賢:“……”
魏忠賢忍不住道:“那你昨日也可以直接跟咱說,何必要脫褲子放屁?”
張靜一朝魏忠賢笑了笑:“魏哥真有能耐給我爵位嗎?”
這話……倒是將魏忠賢問倒了。
實(shí)際上……他真沒資格,雖然人人都稱他為九千歲,可是大明對于爵位向來吝嗇,即便天啟皇帝和魏忠賢這樣的關(guān)系,而魏忠賢也是權(quán)傾朝野,這魏忠賢的侄子至今想要求爵也不可得。
只有在歷史上,天啟皇帝眼看自己要病死了,這才下了一道旨意,封了魏忠賢的侄子為侯。
若是天啟皇帝還健康的時候,是絕不可能冊封的,歸根到底,是皇帝要死了,百官們心思都在即將誰來繼承天啟皇帝的大統(tǒng)上,誰還有心思去管這些。何況,人都要死了,還糾纏這個干嗎,反正新皇登基,是要反攻倒算的。
魏忠賢咬牙,忍不住道:“那也可以先求,何必要多此一舉?!?br/>
“這不一樣?!睆堨o一很認(rèn)真地回答道:“我若是求爵,這就顯得我這個人利益熏心,叫動機(jī)不純??扇羰钦埼焊鐝埌瘢@叫獻(xiàn)言獻(xiàn)策。而我揭榜來治病,則是我為君分憂,至于榜上許諾的賞賜,這是我應(yīng)得的。你看,魏哥,我并不是利益熏心的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