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記事起,陸清遠就沒怎么回過家,他每天晚上都可以聽見王云秀坐在窗邊的低聲哭泣,聲聲入耳,令人心疼。
他不知道為什么爸爸不愛媽媽,明明媽媽那么溫柔,那么賢惠,每天接他上學放學,大雨天拿傘來接他。
家里的傭人說太太對先生那么好,怎么先生就不知道呢,還跟外面的女人廝混,枉為陸家家主。
爸爸在外面有女人。
陸景同第一次產(chǎn)生了恐懼,偷偷跟蹤陸清遠。他躲在墻后面,清楚的看到陸清遠擁吻著那個女人,蹲下來抱著那個看起來比他小不了多少男孩。
“乖兒子,今天有沒有好好學習呀!
他聽到陸清遠溫柔的聲音,那是他從沒有聽到過的,他的父親叫別的孩子為乖兒子。
那他是什么,他不夠乖嗎,他那么聰明,每次考試那第一名,卻聽不到父親一句夸贊。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王云秀也是在那天對他發(fā)了第一次火。
“你干什么去了!這么晚回來!”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討厭你,你還這么不聽話!”
王云秀舉起了棍棒,推開護著他的傭人,一棍子狠狠打下去。
他看到了傭人眼里的心疼,也看清楚了王云秀眼中的憎惡。
“真是沒用,用你這么大,還討不了你父親喜歡!
“這么沒用,還不如外面那個賤人生的孩子!”
王云秀也說那個孩子,她知道那對母子的存在,說他比不過那個孩子。
他哪里比不過!
心里燃起的是怒火,是不甘心。他討厭起陸清遠的甩手不回家,討厭王云秀每晚的哭訴。
他討厭那個孩子。
王云秀動手打過他一次就似乎上癮了,不再夜夜哭訴,而是一有點事就拿著棍子鞭打他。傭人們看著,一個也不敢上前阻止。
背上沒有一塊好地方,皮開肉綻,讓他睡不了覺。
這樣的生活什么時候結(jié)束呢,他不知道。
成年的那個晚上,王云秀突然親自下廚房做了一桌的好菜,滿臉堆著笑容,“兒子,你爸今晚要回來!
一次回來讓她如此激動。
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感覺了,想著陸清遠不回來的話,墻角的那根棍子會不會落在自己背上。
幸好,陸清遠回來了。
飯桌上,陸清遠開口:“他是我兒子,我讓他回來,以后繼承陸家怎么了!”
話中繼承二字觸動到他的心弦,放下筷子,冷冷地看著這個男人。王云秀曾說他長得不是很像陸清遠,只有一兩分相似,
倒是外面那個私生子很像陸清遠,一雙眼睛差不多一模一樣。
這么快就要那個私生子進陸家了嗎?
王云秀死死握著手里的筷子,眼角發(fā)紅,大吼著:“我不同意,那么賤人生了孩子不說,居然還想進陸家,做夢!”
陸清遠皺眉,筷子一摔,“這個家姓陸,到底是我說了算!”
“陸清遠,有我在的一天,那個賤人和賤種永遠別想進陸家的門!”王云秀爆發(fā)了,不顧以往的賢惠模樣。
陸清遠不想理會一個瘋子,甩手起身,往門外走去。
“你站住!”王云秀大吼,卻拿起墻角的棍子,狠狠的打在他的身上。
他一聲不吭,垂著眼瞼。
他清楚的知道陸清遠看到他被打也不會過來阻攔。
他聽到了陸清遠一句哼聲,緊接著是巨大的關(guān)門聲。
王云秀失聲痛哭,掃掉桌上的碗筷,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那個夜晚,照舊。
他不知道那個孩子怎么樣了,他只是小時候偷偷見過那一次,后來聽司機說把母子送到臨城去了,如今應該是十幾歲了。他不知道陸清遠會怎么處理。不過他明白,陸清遠目前沒讓那個孩子進陸家。因為王云秀對外還是陸家的當家主母,關(guān)乎陸家臉面,一個私生子自然進來不了。
他對那個男孩很是好奇,許是上天知道他的心思,竟讓他看到那對母子,當然身邊還有陸清遠陪著。
辦公室門口,教導主任恭恭敬敬的,滿臉討好。
那個男孩被陸清遠一臉寵溺的揉著頭,俊秀的臉龐上是與陸清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高貴感。
一瞬間,他突然感覺自己才是那個私生子。
他看到那個男孩的名字:陸向珩,旁邊父母一欄填著父親:陸清遠,母親:向煙。
父母的姓都包含在名字里,珩寓意為珍貴稀少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