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顏踱步回到正殿,看著乖乖坐好的一眾皇子,心中兔死狐悲之意尚未消退,頗有感觸地高聲念道:“月明漢水初無影,雪……”
“雪滿梁園仍未歸!”
李希顏尚未念完,不料一道稚嫩的童聲突兀地傳來,替他念完了后半句。
他急忙循聲望去,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出言之人竟是自己對其印象不好的皇長孫!
“長孫殿下,此詩你從何而知?”
朱雄英當即起身恭敬地答道:“此詩乃是監(jiān)察御史袁白燕的成名之作,學(xué)生曾有耳聞罷了。”
僅有耳聞,便能脫口而出?
難道這位皇長孫有過目不忘之天賦?
還是說他本身就……詩才過人?
李希顏頓時對這位皇長孫殿下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生出了一番考教之心。
恰巧窗臺擺放著李希顏喜愛的一盆雞冠花,當即指著花出言道:“長孫殿下,可否以此花作詩?”
作詩?
作詩我不會,但架不住我會抄啊!
這種刷好感、裝十三的大好機會,朱雄英豈會放過。
只見朱雄英略一思索,起句道:“雞冠本是胭脂染!”
嗯,用詞尚可,但不應(yīng)景!
一語剛落,只見李希顏上前輕撫著雞冠花瓣,含笑開口道:“長孫殿下,此色可不是胭脂紅,而是白色?!?br/>
朱雄英面不改色,神態(tài)自若,繼續(xù)高聲念道:“今日為何淡淡妝?只因五更貪報曉,至今戴卻滿頭霜!”
“好!此詩妙極!我大侄兒有詩圣之才!”
最喜詩詞歌賦的十一皇子朱椿當即大聲叫好道,滿臉驚喜之色。
雖然他年紀尚幼,才學(xué)有限,卻還是聽得懂朱雄英所賦之詩。
此詩重在應(yīng)景!
更重在大侄兒隨機應(yīng)變!
詩以雞冠花為題,雖起句便出現(xiàn)了紕漏,顏色不相符合。
但大侄兒才思敏捷,應(yīng)對如流,用語不凡,聯(lián)想奇妙,將雞冠花比擬為人,嬌俏可愛!
其余幾位皇子也紛紛大聲叫好,小胖子大郎更是興奮地撫掌擊節(jié),滿臉的與有榮焉,恨不得立馬告訴李希顏,那是自己的小弟。
那是他朱十三的小弟!
李希顏滿臉的驚訝之色,一個八歲的孩童,可在片刻之內(nèi)成詩,這可不僅是詩才過人那么簡單了!
此子,天賦異稟啊!
而且長孫殿下作詩天賦遠超那個方仲永,此詩的立意用詞皆是上上之選!
這位長孫殿下,當真是一塊璞玉?。?br/>
震驚之后李希顏卻又板起了面容,摸著胡須輕輕頷首道:“勉強尚可,以長孫殿下之齡作出此詩,的確難能可貴?。 ?br/>
“但切不可驕傲自滿,荒廢了此等天賦,切莫成了下一個方仲永!”
但李老頭兒這番裝模作樣的舉動早已被朱雄英徹底看穿,畢竟他可是有著金手指在身!
先前因早課遲到,加之上課睡覺,致使這老頭兒對自己的好感值僅有可憐的五,低到令人發(fā)指!
經(jīng)過方才臨場賦詩,李老頭兒腦門上的好感值蹭蹭地往上,一直飆到了六十一才堪堪停下。
朱雄英強忍住心中的笑意,決定逮著這只羊繼續(xù)薅一薅羊毛。
“先生,學(xué)生先前偶然間聞聽一上聯(lián),卻一直苦于無法對出下聯(lián),還請先生教我!”
朱雄英這幅虛心求教的姿態(tài)令李希顏很是受用,淡淡開口道:“念來聽聽!”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guān)終屬楚!”
嚯,好大的氣魄!
破釜沉舟,講得正是項羽鉅鹿之戰(zhàn),破釜甑,燒廬舍,背水一戰(zhàn),大破四十萬秦軍之事!
西楚霸王,項羽!
嗯,用典,而且氣勢磅礴,催人上進,立意高遠!
李希顏臉色陰晴不定,時而眉頭緊皺,時而舒展低喃,徹底陷入了癡傻狀態(tài),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授課之責。
一眾皇子見狀,不由悄然地朝著朱雄英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第一天來上課,便把老魔頭李希顏收拾得服服帖帖,也就只有咱這位大侄兒了!
朱雄英苦笑著搖了搖頭,未曾想到此聯(lián)竟然難住了李希顏,但他又不敢在此時出言打擾,只能靜靜等待。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朱十三等人脖子都快要酸了,李希顏才苦笑著搖了搖頭,開口道:“長孫殿下,此聯(lián)老朽還要斟酌一段時間,倉促之下應(yīng)答……只會貽笑大方!”
“先生,學(xué)生日前曾冥思苦想出了一下聯(lián),自感有些不足之處,先生不妨在此基礎(chǔ)上改改?”
朱雄英不愿見李老頭兒被一個上聯(lián)折騰得茶飯不思,決定直接告訴他下聯(lián),不過做戲自然要做全套!
“哦?說來聽聽!”
李老魔頭聞言大喜,急切追問道。
他很是想要知道長孫殿下的真才實學(xué)究竟如何,是花架子還是確有才學(xué)!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滅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