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厚重的云層悄悄移動,皎潔的明月亮了出來。
明亮的月光,使天空變得更加深邃幽藍,讓人感到冬夜的孤獨和凄涼。
遠處,幾顆星星跳動著,散發(fā)出黯淡的幽光。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一大片云彩從遠方飄來,那星星便隱沒在夜空中。
三老宅邸
游徼領(lǐng)著一個士卒,帶著兩個情緒激動的“暴徒”,一腳踢破了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出來察看情況的青年直接被一劍刺傷,倒在地上,哀聲呻吟。
屋內(nèi),原本已經(jīng)熄滅的燭光,又被人重新點亮。
…
一分鐘后
本地三老——安磨,
本地游徼——張仲,
兩個人像倉鼠似的,各自縮成一團,雙手抱頭,分別擠在東西兩個墻角里,瑟瑟發(fā)抖。
三老的家屬,則被兩個“暴徒”驅(qū)趕了出去。
報仇可以,禍不及家人。
這是“暴徒”中的儒生率先提出來的,另一位只好遵從。
安磨蹲在地上,扯著沙啞的嗓音,呵斥,“爾等何人?竟敢…竟敢…咳咳咳咳咳咳……”
話未說完,他先被吐沫嗆著了。
人吶,年紀(jì)大了,一激動,就容易咳嗽。
“竟敢……”
張仲用憐憫的目光看了一眼安磨,提醒道:“老頭兒,小點聲吧,這兩位大俠可沒工夫聽你廢話?!?br/> “張仲,汝竟然敢冒犯老朽?汝忘了辱罵三老,是何等罪名了嗎?”
這位游徼瞥了他一眼,嘲諷道:“行了,老頭兒,你和我裝什么裝?你做的那些破事,本官都記得一清二楚,少在這裝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樣?!?br/> “你!你!咳咳咳咳!”
安磨氣的臉色通紅,身體瘋狂顫抖。
在身體的帶動下,臉上的白色胡須一上一下,抖個不停。
一口氣卡在胸腔,一直沒有呼出來,只能不斷地咳嗽,“咳咳咳咳咳……”
司匡端著剛剛從廚房搜刮來的飯,面無表情,一邊吃著,一邊對張仲呶呶嘴,“喂,告訴他,薔夫為什么沒來?!?br/> 安磨:“???”
渾濁的雙眸望著游徼,投去好奇的目光。
安靜的房間內(nèi)。
張仲先是看了司匡、衡胡一眼。
見這兩個人在瘋狂的吃飯,沒空理會自己,急忙挺直身子。
大聲咳嗽幾下,
“咳咳咳!”
表現(xiàn)出一副賣力的樣子。
用輕蔑的眼神,上下打量安磨,咧開嘴,邪笑,“老頭兒,擦干凈耳朵,好好聽著?!?br/> 安磨作為三老,哪受過這種氣?
他走在鄉(xiāng)里,鳩杖一亮,大大小小的人,都得給自己行禮。
哪怕是去面見縣令,也是跪坐在草席上,用教導(dǎo)的口吻說話。
今晚倒好,直接被叫老頭兒。
這讓他的虛榮心,何處安放?
倏而,他急了。
舉起蒼老枯槁的右手,顫抖的過程中,手上松弛的皮膚,跟著跳動。
沙啞渾厚的嗓音,活脫脫像一只鴨子,“汝安敢放肆?”
“呵!還看不清楚形式呢?孔丘說,六十而耳順。你早就到了耳順之年了吧?連薔夫為什么沒來都不懂?一把年紀(jì),活到豚(豬)身上了?”
“你……你!”
“行了,別叫喚了。”張仲翻了個白眼,把頭對準(zhǔn)司匡,點了點,“李伯因為不老實,被這位年輕的大俠給宰了。你最好識相點?!?br/> “你說什么?李伯,死了?”
安磨眼睛和黑夜里的貓頭鷹似的,瞪得滾圓,張大了嘴巴,一時間,都忘了叫喚。
他看看張仲,
又看了看司匡。
陡然,反應(yīng)過來了。
扯著鴨子般的聲音,尖叫,“不可能!他可是大王任命的有秩薔夫啊!這倆賊人怎么敢……”
根據(jù)大漢律令,嗇夫分為官薔夫和鄉(xiāng)薔夫。
官薔夫在縣城周邊,歸縣令管轄。
鄉(xiāng)薔夫,字如其名,在鄉(xiāng)中,主管一鄉(xiāng)訴訟和賦稅徭役。
大鄉(xiāng)的嗇夫由郡署置,秩百石,稱為“有秩嗇夫”,小鄉(xiāng)的嗇夫由縣任命,徑稱“嗇夫”。
因為高密縣是膠西的國都,其周邊的鄉(xiāng),人口多數(shù)都在一萬戶以上。
因此,李伯才能混上一個有秩薔夫。
如今,一個由諸侯王任命的薔夫,被兩個來歷不明的人給宰了。
這讓他,如何敢相信?
“騙人,爾等合起伙來騙我!老朽不會相信的!不信!”
安磨臉色陰沉,指著張仲,怒斥,“豎子!安敢欺我?”
“老頭兒,你不信,本官也沒轍了?!睆堉贁偭藬偸?,又翻了個白眼。
他看著兩個“暴徒”,匯報,“諸君,我已經(jīng)如實轉(zhuǎn)告了?!?br/> “嗯?!彼究稂c點頭,夾著一根雕胡,送進嘴里,“你先老實蹲著,別亂動!”
“諾!”
“爾等,趕緊……”
“煩死了!”司匡臉色陰沉,盯著安磨,“老家伙,我且問你,強行征購的糧食,被送到哪里去了?”
安磨倒吸一口涼氣,他仿佛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