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猛虎咆哮之音,回蕩于天地間,經(jīng)久方絕。
柳無求的屋子里面,夏侯軒坐在凳上,照著月光在看書,王安風(fēng)閉目運功,全當(dāng)修行,皇甫雄被掰開下巴強行灌了藥酒下去,此時也已經(jīng)醒了過來,卻著實無聊,只拿著那壇子酒,不時小口抿上一下。
屋子外面一片死寂,唯獨山風(fēng)呼嘯,他們卻只能夠等在這里,準(zhǔn)備接受未知的審判,只聽外面那勁氣如虎,就知道這絕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事情。
可是坐而等死,這種事情著實讓人難受。
正在此時,山風(fēng)呼嘯之中突然摻雜了其它的聲音,像是腳步聲,但是又不對勁,仿佛有什么東西托在地面上,一路摩擦出讓人心里頭打顫的古怪音調(diào),王安風(fēng)緩緩睜開眼來,手掌按在腰間那柄匕首上,夏侯軒的目光也從書卷上挪移開來,皇甫扣著酒壇的手掌上不自覺迸起了青筋。
三人的心跳聲都逐漸加快,聽得那摩擦聲音逐漸靠近,越來越近……
嘩啦!
木門被人一把推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混雜著山峰裹挾進來,讓三個少年的心臟瞬間飆到了最快,王安風(fēng)手中匕首猛地出鞘,化為一道寒光護在身前,月光灑在那人面前,卻是一個白發(fā)老翁,沖他們咧嘴一笑,道:
“咳咳咳,看來,你果然不蠢?!?br/> “柳,柳前輩?!?br/> 王安風(fēng)這才看清楚眼前的老者分明就是之前曾見過的柳無求,只是此時衣衫破碎,渾身染血,一時間沒有認(rèn)出來,按照之前的推算,眼前的老者對他們并無殺心,極速跳動的心臟便降低了些速度,而柳無求則是伸出了右手,道:
“拿來吧。”
王安風(fēng)愣了下,隨即想起了什么,收起匕首,從一旁桌上取來了那柄扇子,恭敬地遞給眼前的老者,后者接過折扇,踉蹌往前走,最后直接靠坐在了那床邊地上,長呼口氣,映著那月光展開折扇,抬手顫抖著拂過折扇上的簪花小詩,輕聲道:
“我贏了……”
“輸了六十八年,贏了這一次……”
“我不后悔?!?br/> 王安風(fēng)三人立在他身邊沉默,老者看著那折扇,輕輕說些他們?nèi)瞬欢脑捳Z,但是其中的放松,平靜,緬懷卻是人所共有的情緒,老者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繼而又變成了關(guān)于江湖百藝的描述,摻雜著些大白話,王安風(fēng)三人因為體會了老者的情緒,此時自然而然就陷入他所描述的內(nèi)容之中。
夏侯軒天資聰穎,所學(xué)之道極廣,自視甚高,自然看不起柳無求這般人物,可那老者低聲所念,頗有些雜亂含糊的話在他耳中卻如雷鳴乍響,許多部分,皆可以與他所學(xué)相互照應(yīng),不由越發(fā)用心,內(nèi)氣自發(fā)運轉(zhuǎn),其氣象竟是逐漸開闊廣大,一番話來,直如百川歸海,終得其博大。
皇甫雄則被老者含含糊糊幾乎關(guān)于拳術(shù)的描述所震懾心神,只覺得這糟老頭子每一句話,皆是描述于拳法之道,高屋建瓴,直指奧義,方才那虎嘯之音尚還在耳邊回響,便將他心中對于拳術(shù)的理解砸了個稀巴爛,再從這廢墟之中平地起了高樓,孤峰傲立,俯瞰著方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