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子今年二十一歲,這個年齡,一般來說早該出嫁了。特別是她還這般漂亮這般賢惠。洗衣做飯,操持家務,針線縫補,樣樣都會,還溫柔聰慧知書達理。
這樣的條件,媒婆們都快把千沢家的門檻踏破了。
但直子總說,要是她嫁出去,家里沒個女人操持家務,爹爹和哥哥干完活回了家,說不定連口熱湯都喝不上,破損的衣服又由誰來補...
父親眼神不好,兄長又粗枝大葉的。
直子不放心。
不如等兄長娶個嫂嫂回來,有嫂子打理家務,直子再考慮出嫁的事。
本來家里已攢了一份聘禮錢,都已經找好對象,聽說是一個家里開染坊的姑娘...
可誰想到,敵軍突然打了進來。
千沢家原本平靜的生活,也因此發(fā)生巨變。
好在,多虧了...他,千沢一家才得以平安無事。
但,生活中最使人喜悅的事,是失而復得。而最讓人痛苦的,則是得而復失。
父兄兩人傷勢漸好,原本以為就要度過難關,可誰想的到...
可誰想得到...
誰想的到...
“爹爹...哥哥...”,兩行淚順著臉龐無聲滑落,直子終于又忍不住輕聲哭了出來。
正在這時,敲門聲輕輕響起:“砰砰”
直子回過神,又愣了愣,隨即連忙深呼吸調整情緒,慌忙將臉上的淚痕擦去,才起身開門:“來了”
房門被拉開,王夏頓時看到直子那眼眶發(fā)紅且還殘留著淚痕的俏臉。不過睡了一覺后,她的氣色要比早上好了些。
心莫名一疼,王夏不由放柔聲音:“吃點東西吧?!?br/> 女人一怔,恭順溫婉的道:“謝大人,直子還不餓?!?br/> 都快一天沒吃東西,怎么會不餓。
王夏看了眼身邊的女侍:“給我?!?br/> 女侍將手里提著的食盒遞了過來。
“去吧。”
“是”,女侍恭順點頭,輕步退下。
王夏則提著食盒進了屋,將食盒放在屋子中間的矮桌上,然后將之從上而下一層一層打開。
食盒是三層結構,分別是飯,菜,一壺果汁一只杯子。
此時飯菜還冒著熱氣,應該是一直保溫著的。女侍有心了。
“過來?!?br/> 直子略一猶豫,慢步走到桌邊。
王夏則在她對面盤腿而坐,輕聲道:“我看你吃?!?br/> 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
女人默然跪坐下,遲疑好幾息,慢慢拿起長筷:“直子...打擾了...”
“快吃?!?br/> 被人用目光催逼著,直子知道無法推脫,只好開始吃飯夾菜...
眼前的飯菜,有鴨腿雞翅,牛腩魚肉,爽口小菜,還有兩只鹵蛋。做菜人的廚藝相當不錯,味道很可口。
這樣豐盛可口的飯菜,直子往往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能吃上一回,但今天吃進嘴里,卻仿佛沒有任何味道。
味同嚼蠟,不外如是。
她幾乎是機械式的塞進嘴里,然后嚼了兩嚼就咽下。
而王夏在一邊默不作聲,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倒一杯果汁放在女人面前:“喝。”
直子不敢違抗,只得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就這樣,誰也沒說話的過了兩刻鐘,在王夏的監(jiān)督下,直子終于將所有飯菜吃完。
女侍準備的飯菜,剛好夠一個成年人吃飽。
遞過去一張擦嘴的手帕,王夏站起來,垂目看著直子道:“跟我出去走走吧?!?br/> 直子從昨晚到現(xiàn)在都一直呆在屋子里,會悶著不說,而且飯后出去走走更好。
“是...”,直子稍一猶豫,輕輕應聲。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門,繞著院內廣場慢步走著。
此時接近下午六點,天光收斂,只余一片殷紅晚霞,染透了半邊天。
現(xiàn)在其他黑衛(wèi)不在,這緊鄰將軍府的別院顯得異常冷清,廣場上只有王夏和直子兩人。
走了大半圈,沉吟許久的王夏開口打破兩人間的安靜:“昨晚闖進你家的怪物,我們稱之為瘴鬼。”
女人一怔,沒有出聲。
“這瘴鬼,是由死后未曾消散的人魂所化,它們能附著在活人身上,吸食活人的精氣血肉?!?br/> “嗯...”
王夏遲疑著:“瘴鬼相當厲害,尋常人不是其對手,若是被它們盯上,一般很難跑掉...”
“但你昨晚卻能安然無恙,應該是你父親和兄長拖延了時間。”
是這樣。
一股熱意沖上眼眶,直子將之強行壓下,點一下頭,輕聲道:“我明白的。爹爹和哥哥都是為了我,才拖延了時間。直子這條命,是他們用性命換來的?!?br/> “所以,我會好好活下去,好好活著,不讓他們擔心?!?br/> 頓了下,女人的聲音低了下去:“若他們在天有靈,肯定也希望我好好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