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長征,人未還。”
正堂內(nèi)歌聲又起。
寅恭門前,鐵幕輕飄飄躍過數(shù)丈距離,直撲向一對摔跤的韃子。
一名韃子被壓在地上,正好看到了空中一襲白衣,以及白衣上的數(shù)朵血花。
他拼命的掙扎,卻又被同伴死死地壓制。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衣將同伴覆蓋。
這時,他才想要大喊。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他感覺到這只手分明很細(xì)膩,完全不像殺人的手。
他還看到,白衣人對他輕輕搖頭,然后,那只手突然用力,按著他的下巴往側(cè)后方一推。
咔嚓。
世界立即變得黑暗……
他以為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卻不想黑暗世界還有更恐怖的事物。
他看到二十七柄白骨巨劍沖天矗立。
每一柄劍中都有無數(shù)的亡魂嘶嚎,他想要逃離,卻又忍不住向那劍籠沖去。
他的靈魂就像飛蛾撲火,明知是死,卻又極為渴望沖入劍籠,那像是亡者歸宿,所有亡靈都必須要走這一遭。
他的靈魂發(fā)出憤怒的咆哮。
可黑暗無邊無際,沒有人能聽到,咆哮漸漸變成哀嚎,最終還是一頭扎入了白骨劍籠。
……
在鐵幕耳中,老人這一句歌聲婉轉(zhuǎn)起伏,大概持續(xù)了十秒時間。
當(dāng)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他恰好將摔跤的四個韃子盡數(shù)殺掉。
鐵幕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撲向背對著自己的十幾個韃子,他化身了殺神,開始肆意收割生命和靈魂。
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由輕而重,變得越來越迅疾,越來越激昂。
那是由兩個老人敲響的大鼓。
正堂中,汗水和鼓槌在半空飛揚,急促的鼓點聲,猶如狂風(fēng)驟雨。
雨幕之外,則是四處滾動的頭顱,殘肢斷臂在半空飛舞,飛濺的鮮血噴灑到牛皮紙糊的窗欞上,形成一只只鮮紅的臘梅。
偶爾會有長刀交擊的叮當(dāng),也會有人臨死前發(fā)出的慘叫,甚至有韃子拼去性命將后門撞開……
可這一切,都被連綿不絕的鼓聲掩蓋。
正堂中,狼將軍與七八個屬下聽得聚精會神,但他們沒有聽到殺戮,他們的耳中只有歌聲與鼓聲。
這些韃子雖然不明白這首歌中的意義,卻同樣被那種壯懷激烈的情感所感染。
突然,急促的鼓點聲一頓。
只見兩個老人掄圓雙臂,以平生最大的力氣連續(xù)敲了三響。
咚,咚,咚!
兩個老人齊聲合唱,每一個字都是鏗鏘有力,撼人心神。
“但,使,龍,城,飛將在……”
這是康海與老仆生命中最后的絕唱。
這一曲過后,或許,他們的頭骨將會成為狼將軍的酒杯。
但康海沒有任何的怯懦。
他直視狼將軍,眼中閃動著熊熊火焰。
終將有一日,朝廷會啟用良將,將這些無人性的韃子殺個片甲不留。
康海視線掃向堂下。
韃子將領(lǐng)們或臥或坐,每一個皆生得惡形惡狀,他們手中沾滿了大明子民的鮮血,應(yīng)該被送進(jìn)石磨地獄,全部磨成肉漿。
一句唱完,康海再次掄動鼓槌。
咚咚咚咚,鼓聲四響。
他正要唱出最后一句,也是最痛快的一句歌詞。
可他的嘴剛張開,卻沒能發(fā)出聲音,或許再也唱不出來。
因為康海的心亂了,已經(jīng)從視死如歸的境界中跌落凡塵。
只見正堂的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來一個人。
白色的書生袍已被鮮血染紅,冠發(fā)披散雙肩,灰蒙蒙的眼睛中是濃重的死氣。
‘慕文?’
慕文就是鐵慕。
康海歸鄉(xiāng)后收的學(xué)生,至今已兩年有余。
這個學(xué)生算不上才高八斗,卻體貼懂事兒,極得老人歡心,將之視作子侄。
康海簡直不敢相信,慕文為什么在這里,他不是早就出城了嗎?
不,慕文不可以死在這里!
可是老夫能做什么?怎么才能幫到慕文?
這一瞬間,康海心念電轉(zhuǎn),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
唯獨沒有想到,接下來發(fā)生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