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申城迎來最后一場高溫后,氣溫陡降。天空中積壓著灰蒙蒙的烏云,街上起了大風(fēng),不過一會兒,大雨瓢潑就而至。
今天是許星純出院的日子。
齊姨提前買了新床單,拿去小區(qū)洗衣店洗了又烘干。知道付雪梨睡不習(xí)慣硬床,又專門去訂了一款軟床墊子讓人搬了過來。
光打掃收拾屋子都費了一上午的時間,看著時間,下午三點剛過。
齊姨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許星純該從醫(yī)院出來到家,準(zhǔn)備準(zhǔn)備就去超市買菜。
付雪梨怕濕也怕冷,根本不想動。她窩在沙發(fā)上拿手機玩消消樂,懶洋洋地說,“外面雨下的很大,干嘛不叫外賣?!?br/> 臨走時在玄關(guān)換鞋,齊阿姨說,“外賣哪有我的手藝好,再說了,我今天還打算熬個排骨湯給小許喝?!?br/>
出了小區(qū),隔著幾條街才有菜市場。入了秋的雨威力不一般,還夾雜著風(fēng),齊姨撐著傘,身上不可避免地被淋濕少許。她單手吃力拎著一大堆菜,站在街邊縮肩跺腳,準(zhǔn)備攔個的回去。
正左右張望,面前突然陸陸續(xù)續(xù)停下幾輛警車,突然揚了幾聲喇叭示意。
來往路人都不禁側(cè)目。
齊姨正懵著呢,還以為周圍出啥事了,也跟著張望。警車的側(cè)窗玻璃就降下了一半下來,“嘿,巧了阿姨,來來捎您一程?!?br/>
“我打著傘吶,你們還能看到我?”坐上車,齊姨糊里糊涂。
第一次坐警車,齊姨還是挺忐忑的,四處打量,又莫名有種很氣派的感覺。
劉敬波開車,許星純坐副駕駛。剩旁邊的小王胡侃,“這才哪跟哪呀,阿姨您是不知道,我們出去辦案子的時候,揪嫌疑人那才叫厲害。眼睛像x光似的,一掃掃一片,那嫌疑人有的變性的有化妝的,我們照樣能逮出來?!?br/> 齊姨覺得有趣,故意說,“按你這話說的,我是你們的嫌疑人了?”
“沒沒沒!”小王嘖了一聲,“您看您,還不是多虧許隊,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br/> 齊姨問,“你們這幾輛車的人,都是去接小許出院的?他好像也沒什么東西呀,怎么要這么多人?!?br/> 兩人說話的時候,劉敬波看著路況插了一句,“我們是今天是休假,就一起來了。我老婆還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呢,您要么把菜擱冰箱里,今晚帶著許星純就去我家吃?”
“不用了。”還沒等齊阿姨出口,許星純就開口拒絕。
齊姨笑呵呵,“你們吃你們吃,家里還有個人呢?!?br/> 小王剛想說誰啊一起帶去唄,溜到嘴邊,不知想起什么了,又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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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純胳膊上的石膏拆了,白色繃帶把傷口纏著。但腿腳仍舊不太方便,需要拄拐。
支隊一個特壯的漢子幫許星純把零零碎碎的東西搬到家門口,往返幾趟,在樓道門口和許星純又說了幾句才離去。其余人都去劉敬波家里吃飯,就留許星純和齊姨。
“唉喲,小許啊,你看你這樣,怎么不要他們扶你上去?”
許星純搖頭,“不麻煩他們了?!?br/> 齊姨不知道許星純一般情況下,都會避免一切與人的身體接觸。他有重度潔癖。
“雪梨,我們回來了?!?br/> 拿鑰匙開了門,齊姨叫了兩次,偌大房子里不見一點動靜,也沒有回應(yīng)。她納悶地把菜擱好,自顧自嘀咕,“人呢,又跑哪兒去了。”
朦朧中,隱約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付雪梨迷迷糊糊把耳機摘了,撐起身,從沙發(fā)探了個頭,“...你們回來了”
話音剛落,又軟趴趴倒回去。
大包小包的東西都由齊姨安置,換了一身衣服就去廚房忙活。
她睡得正迷糊,被人吵醒了也提不起精神。臉埋在軟和的抱枕里,翻了個身,繼續(xù)沉沉地睡過去。
昨晚才她在別的地方錄通告然后趕回來申城,連夜喊來搬家公司,把一些重要東西從家里挪到許星純這兒??墒撬麄冞@兒小區(qū)安保特嚴(yán),付雪梨不得已給許星純打了好幾個電話,好說歹說,這個證明那個證明,保安才肯放行。幾乎是一夜沒合眼,今天一大早上又和季沁沁去拍vigo的姐妹系列圣誕特輯廣告。
到現(xiàn)在才有一點休息的時間。
付雪梨好困啊,深重的疲憊感襲來。電視機開著,能聽到廚房里偶爾乒鈴乓啷的聲音,還有隱隱傳來的香氣。
她一直處于半睡眠狀態(tài),隱隱感覺有人影在面前晃來晃去。
直到被齊姨推醒,“梨梨,去,房間里把小許叫出來吃飯?!?br/> 墻壁上的掛鐘已經(jīng)指向七點半。
“哦。”她盯著亂糟糟的頭發(fā),打了個呵欠,閉著眼穿拖鞋,起身去尋人。
推開臥室的門。
她怔了怔。
許星純一臉平靜,微微撂著腿,正在打電話。
手指放在襯衫上,領(lǐng)口已經(jīng)解開幾粒扣子,大半胸膛露出。準(zhǔn)備換衣服的樣子。
他聲音一停,望著門口的人。
兩人同時靜默。
“......”
電話那頭的人遲遲得不到答復(fù),扯著嗓子吼了幾聲。
許星純?nèi)∠露鷻C,終止了和那邊的通話。
付雪梨下午剛洗過澡,穿著純棉睡衣,光著腳。她喉嚨發(fā)緊,隨即恢復(fù)正常,眼皮耷拉著,后退幾步,“許星純,出來吃飯了?!?br/> -
青椒炒肉絲,糖醋茄子,西紅柿炒蛋湯,麻婆豆腐。紅的白的綠的一眼望上去,配色齊全,湯汁濃郁鮮美,香噴噴又美味,色香味俱全。
乖乖等在椅子上的付雪梨聞到香味精神一振,她湊上去聞了聞,是記憶里,屬少年時期那熟悉的香味。
齊阿姨把碗筷隨手放到餐桌的一邊,又反身回廚房繼續(xù)端菜。許星純想跟上去幫忙,被攔了回來。
“許星純,你都?xì)埣擦耍秃煤眯?,跟我一起坐著等吃的,別給齊姨添亂了?!备堆├婧盟仆耆浟藙倓偰菍擂蔚匾荒唬种鈹R在桌沿上,雙手撐住下巴,眼光灼灼地盯著眼前的美食。
半天,她突然抬頭對坐在旁邊的許星純說,“許星純,你信不信,我用手就能把這桌上的菜吃完?”
他視線和她對上,“不信?!?br/> 于是付雪梨理直氣壯瞪著他,眼睛黑亮黑亮,“不信你還特么不趕緊遞一雙筷子過來給我!”
“........”
身后齊阿姨扯著嗓子吼了一句,“梨梨你個子沒怎么長,脾氣倒是長了不少。好手好腳地什么都不干,還坐在這里指揮小許干這干那!一把懶骨頭。”
過了一會兒,許星純把碗筷推到她那邊去,低聲說,“沒事?!?br/> 付雪梨美滋滋,擼起袖子拿了筷子準(zhǔn)備開吃,順便提高嗓門嗆聲回去,“可是筷子和碗都在他那邊,他方便一點?!?br/> 最近忙的要死都沒顧上吃飯,就等著現(xiàn)在吃頓好的。付雪梨盡心盡力地吮一塊排骨,肉吃的干干凈凈,一點也不剩。
齊阿姨看她這狼吞虎咽的樣有些心疼,又夾了一塊放在她的碟子里,“慢點吃,多得是,沒人跟你搶?!?br/> “不行,我只能吃兩塊排骨,會長胖。”付雪梨想都沒想,轉(zhuǎn)頭,很自然地,夾起那塊排骨隨手就扔進許星純的碗里。
許星純只是頓了一下,瞥一眼突然多出的排骨,繼續(xù)默默吃飯。
對她讓步,已經(jīng)成為許星純本能。
齊姨看在眼里,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中途吃著吃著,付雪梨老毛病犯了,又開始鬧厭食。
“我說了我不喜歡吃香菜啦,也不喜歡生姜大蒜,聞到這個味道我真的就不想吃了。”
“本來能吃的就少,干嘛還要放香菜?!?br/> 做明星以后,平時唐心對她吃的東西要求都很高。要嚴(yán)格控制飲食,自律,咖啡奶茶蛋糕,什么都不能沾。加上付雪梨這胃口早就被養(yǎng)的挑剔無比,想著好不容易今天放縱一次,吃一頓好的,結(jié)果是這樣。
她百般不情愿,恨不得當(dāng)場摔掉筷子,這種挑剔的小姐做派,自然又被齊姨一頓數(shù)落。
“你怎么這么大了還和小時候一樣這么挑食,一點也不懂事。生姜大蒜去腥味的,當(dāng)然要放。一點點滿意就不吃了,這怎么行。再說了,今天我這都是為了小許準(zhǔn)備的,你還最挑剔了?”
許星純停了筷子,“沒事,齊阿姨,先吃飯吧?!?br/> “什么沒事,小許,你不能總這么慣著梨梨,什么都由著她的性子來。一點不如意就發(fā)脾氣,等她以后成家怎么辦,給別人嫌棄...”
除了齊姨,付雪梨幾時被人這么說。
但是是齊姨又不是許星純,她想發(fā)火又沒理,橫也橫不起來。于是付雪梨只能皺著鼻子出聲打斷,哼哼唧唧像撒嬌,“停停停,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我是真的意識到自己錯誤了。不過要我的人多了去了齊姨,你瞎擔(dān)心什么呀。”
她父母早逝,從小跟著叔叔長大。付家旁系親屬很少,家里長輩不多,齊姨從小照顧著他們吃喝拉撒,肯定算一個。
這也是為什么付雪梨和付城麟性格頑皮,上天下地沒怕過誰,但是卻很少忤逆齊姨的原因。
排骨湯熬著玉米太香了。付雪梨喝的時候有些燙嘴。
一頓飯吃下來,雖然許星純話不多,但是飯桌上基本沒有冷場的機會。齊阿姨特別多話,付雪梨話也不少。
晚上齊姨不住在這兒,只剩下付雪梨和許星純兩個人。他們兩個現(xiàn)在單獨相處,還是稍微有些尷尬和不自然。付雪梨總有些不自在,齊姨走后就龜縮在房間里。
她下午已經(jīng)把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很熟悉了。
晚上輕車熟路地摸去浴室洗完澡,付雪梨閑的無聊,躺在床上敷面膜,抱著ipad開始看季沁沁發(fā)給她最近大火的一個泰國恐怖片資源。
片中靈異事件發(fā)生在一家精神病院,從一個女病人吊死在一個房間開始。
付雪梨是那種,典型的不敢看鬼片,但是一旦開始了又控制不住好奇心的人。
跑去洗手間放溫水,洗完臉上的面膜。她立刻跳回床上,又怕又怵又猶豫,提心吊膽了一個半小時,終于把這部泰國鬼片看到end。
為了尋求刺激,房間里的燈被全部關(guān)了。暗沉沉的,外面電閃雷鳴,轟隆轟隆,偶爾劈過一道亮光,似乎有風(fēng)在拍打著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