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大執(zhí)政官遇刺三日后上午,北美黑色騎士團駐地。從北大西洋上燃燒的‘蘿萊蕾’墜落之處綻開來的波紋,很快就變成了震駭世界的滔天巨浪,而事發(fā)地點附近的日本派騎士團部隊,也被zero以領(lǐng)袖的名義召集到了北美待命。不過與其說是待命,不如說是監(jiān)視和控制更加合適。日本派的駐地被安置在了帝國內(nèi)務(wù)部隊和布列塔尼亞派騎士團主力之間的夾縫里,騎士團副司令本人和旗艦斑鳩也在領(lǐng)袖的特別命令下留在了北美,只有藤堂和0番隊臨時隊長宮月修被允許先期乘坐航班返回國內(nèi)處理將要爆發(fā)的后遺癥。
????在這個晴朗的早晨,溫暖柔和的陽光灑遍了北美騎士團駐地,可是駐地里的氛圍卻和萬里晴空截然相反。此刻,大多數(shù)士兵和軍官們都聚集在駐地的公共餐廳里吃早點,如果是以往的休息日,在這樣一個晴朗而閑暇的上午,邊享受咖啡邊聊天是官兵們最喜歡的事情??墒墙裉欤瑵M座的餐廳里卻沒有一個人出聲,無論是黑發(fā)的日本派士兵,還是金發(fā)碧眼的布列塔尼亞軍人,都靜靜的看著大廳墻壁上的巨幅屏幕。屏幕中正播送著北大西洋上空伏擊戰(zhàn)的錄像,歐洲執(zhí)政官回國之后,便第一時間將那半架殘存恩赫利亞上的戰(zhàn)場記錄圖像傳到了世界各大媒體上,整個餐廳中只有屏幕里傳來的沙啞槍聲和爆炸聲在回蕩,而布列塔尼亞的士兵們不時扭頭朝旁邊的日本派機師投去戒備和蔑視的目光。
????“你們這些腦子燒糊的卑劣屠夫!活該進海里喂鯊魚!”看到蘿萊蕾被斑鳩擊穿隕落海中的一幕時,一個高大的褐發(fā)布列塔尼亞派騎士團上尉實在忍不住了,他猛地將桌上的盤子向前一推,站了起來,大聲打破了餐廳里的沉默,說罷,高大的上尉用力扯下胸前的黑色騎士團徽章‘啪’的拍在桌子上。在娜娜莉女皇登基后仁慈寬松的政策下,有許多失去家園的歐洲人選擇移居到新布列塔尼亞帝國,其中當然不乏參軍者,而大執(zhí)政官用革命復興歐洲的偉業(yè)和女皇柏林之行的外交成功,更是讓這些移民們的地位和身份得到了帝國的進一步肯定,如今日本派的作為毫無疑問是在踐踏歐洲移民們那顆剛剛拾起自尊和自信的心,從雙方見面開始就一直壓抑的氛圍終于在剛才屏幕里暗紅女妖墜落海中的一刻爆發(fā)了。
????“我們不過是奉命而行!我們是軍人,除了聽從命令還有其他選擇嗎!你可以唾罵我們,但不能侮辱死者?。?!”一個日本軍官忍不住站了起來,大聲回答道。他話音剛落,一群群布列塔尼亞派士兵紛紛推開盤子起身冷冷的看著對面的日本派機師,而黑發(fā)的日本機師們也站了起來,毫不示弱的回視著對面一排和自己顏色不同的眼睛,雙方之間的氛圍如同兩股摻雜著火藥粉末的熾風在交織碰撞,只等一朵火花來點破那薄薄的平衡線。
????正當狂躁的空氣就要爆發(fā)時,突然出現(xiàn)的“吱呀”的開門聲吸引了雙方注意力,眾人不約而同的扭頭看著門口,一個火紅的影子迎著眾人的視線進入了餐廳,卡蓮一身紅色的機師緊身駕駛裝,火紅的短發(fā)在朝陽下如同烈焰,可是那張俏白的臉上卻帶著陰沉的顏色。紅發(fā)少女快步走進餐廳里,她這才發(fā)現(xiàn)大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即使是遲鈍的卡蓮也聞到了大廳中濃濃的火藥味,紅發(fā)少女剛想開口詢問事由,可是一個冰冷的聲音就打斷了她:“尊敬的卡蓮上校,帝國和歐洲人民永不忘您為和平所做的‘貢獻’,只愿您在地獄里能領(lǐng)到應(yīng)得的獎賞,用餐愉快,恕不奉陪?!焙职l(fā)上尉冷冷的丟下這句話,扭過身朝門口大步走去,他故意在經(jīng)過紅發(fā)少女身側(cè)的時候用力晃了一下肩膀,將卡蓮撞了個趔趄,然后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門,一個個布列塔尼亞派士兵桀驁不馴的跟著上尉從卡蓮身側(cè)走過,一聲不響的離開了餐廳,而一向性烈如火的少女卻沒有為剛才的挑釁而發(fā)怒,她只是低頭不語,靜靜的看著自己的腳尖。
????“卡蓮大佐!這邊!”一個清脆的女聲將卡蓮從石化狀態(tài)下拉了回來,一雙柔軟的纖手握住了她的小臂,將她拉到了角落里。櫻井蘭作為0番隊機師參加了伏擊戰(zhàn),并和整個伏擊部隊一起暫留在了北美駐地,剛才見到自己最尊敬的前隊長受到挑釁并一臉陰郁的站著不動,便連忙上前來將卡蓮拉到了一旁。蘭有些擔心的看著紅發(fā)少女毫無表情的臉,而四周沒有離去的布列塔尼亞士兵和軍官都默默的盯著給執(zhí)政官座艦致命一擊的紅蓮機師,目光中夾著憤怒、不屑、驚訝等等色彩?!敖憬?,你還沒吃早點吧?我們?nèi)ネ饷孢叧赃吜?,好嘛?”黑發(fā)少女看了看四周不善的目光,從餐車上拿了一個便攜餐盒,然后對卡蓮詢問道??ㄉ忀p輕點了點頭,任由蘭拉著自己走出了餐廳。
????兩人一路無語的來到駐地外圍樹林里,陽光映著樹枝上白皚皚的積雪和晶瑩剔透的掛霜凌,勾畫出了一幅沉寂安詳?shù)纳疃?,只可惜這份寧靜的色彩卻沒法淡化林間兩位各懷心事的少女身上的陰郁和憂慮。蘭將餐盒打開放在一塊平整的巨石上,然后把夾著火腿的面包和溫熱的牛奶瓶塞到了卡蓮手里,紅發(fā)少女沉默的接過早點,斜倚在一顆粗壯的大樹上,低著頭一口接一口啃著面包。蘭見到一向熱情如火的隊長如今這幅模樣,心中也滿是彷徨和悲傷,這是黑發(fā)少女參加軍隊以來的第一次實戰(zhàn),戰(zhàn)爭的恐怖和殘酷留在她心上的刻痕還在滲血,以往的她總是將永遠燃燒著熱情的紅月當做自己的榜樣,可是今天卡蓮身上的陰沉和沮喪她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少女猶豫不定的看著沉默的卡蓮,片刻后她鼓起勇氣開了口,用低微的聲音問道:“姐姐,我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呢?”“你自己認為呢?”卡蓮放下了面包和牛奶瓶,看著對面彷徨不安的少女反問道。蘭抬起頭,輕聲說道:“修隊長告訴我們,對于軍人來說唯一正確的方式就是服從命令,遵從規(guī)則去作戰(zhàn)?!笨ㄉ徛牭竭@里,俏臉上浮出了一抹怒色,她正視著對面少女的大眼睛,大聲問道:“小蘭,你當初為何而加入軍隊?若不分是非服從命令去戰(zhàn)斗,軍人和殺戮工具有何區(qū)別!不斷制造無謂的痛苦和死亡,看著無辜者死于槍下,那是你加入騎士團時許下心愿嗎!”黑發(fā)少女扭頭避開了卡蓮的目光,不再說話,只是任由淚從眼眶里溢出來,一滴滴落在放著餐盒的巨石上,凝成渾濁冰冷的結(jié)晶。
????卡蓮見到滿面淚痕的少女,心底頓時生出了一絲絲后悔,無論如何,剛才的質(zhì)問和語氣對于剛上過一次戰(zhàn)場的新兵來說實在過分了一些,于是她溫柔的抽出手帕輕輕擦拭著蘭臉上的淚,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用輕柔的語調(diào)接著說道:“小蘭,也許事情還可以挽回,如果zero閣下能夠居中調(diào)解的話,戰(zhàn)爭或許不會擴大的?!薄安豢赡芰?!”黑發(fā)少女用力握住卡蓮為她擦拭眼淚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低聲回答道,她頓了頓,接著說:“卡蓮姐姐,戰(zhàn)斗將要結(jié)束時,我的落櫻就在執(zhí)政官座艦的側(cè)前方,你知道我見到了什么嗎?”蘭回想起在燃燒的蘿萊蕾指揮大廳玻璃窗后看到的那張蒼白稚嫩卻寧靜安詳?shù)男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在斑鳩開炮前的一刻,我看到了執(zhí)政官的弟弟,他站在戰(zhàn)艦駕駛臺上。姐姐,若唯一的至親就這樣死去,歐洲執(zhí)政官會有可能放棄憎恨和復仇嗎?”
????紅發(fā)少女聽到這里時心臟也在微微顫抖,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個聲音卻替她打破了沉默:“你看到的那個少年,他是否有著亞麻色的頭發(fā),紫色的眸子,和削瘦的身材?”隨著這個聲音,一身將軍制服的魯魯修·蘭佩路奇大步走了過來,朱雀不遠不近的走在他身旁??ㄉ徍吞m見到最高領(lǐng)袖,紛紛轉(zhuǎn)身立正行了標準軍禮,朱雀揮手示意兩人放松,朗聲道:“櫻井蘭準尉,如實回答萊特將軍的提問?!焙诎l(fā)少女大聲肯定了蘭佩路奇的問題,少年聽到答案之后,嘴角開始不停上下跳動,一股暴怒和哀傷充滿了他的胸口,那種劇烈的絞痛像是要撕裂心臟一般,片刻后蘭佩路奇臉上的表情終于靜了下來,他英俊的臉龐上掛著一層看不見的冰霜,四周充滿陽光的空氣似乎都被凍結(jié)了,就連卡蓮也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她從來沒有在‘萊特·蘭佩路奇’臉上見過這幅表情,冰冷的少年沒有多說半句話,只是對朱雀做了個手勢,然后大步朝日本派臨時軍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