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大聲地回應(yīng)，燒開了一樣沸騰。
　　
　　????有人站在人群中請戰(zhàn)，大聲喊道：“大王。你帶我們追擊吧，敵人已經(jīng)開始逃跑啦。不追。豈不是放他們跑嗎？”
　　
　　????四周一片附應(yīng)，不斷有人大喊：“追擊。追擊?！?br/>　　
　　????狄阿鳥按著兩只手掌，好不容易才制止住沸騰的聲音。
　　
　　????他看到旁邊的小坡可以站得更高一些，就又移步過去，走過去，往上只看了一眼，納蘭容信和撒力罕都有點兒不自在，畢竟騎在馬上，持著兵器。
　　
　　????狄阿鳥只看了他們一眼，就調(diào)轉(zhuǎn)頭去，面向百姓。
　　
　　????納蘭容信心里一顫，心說：“你知道撒力罕是仇敵，還真放心呀。看著他站在這兒，還背對著……把后背交給他?！?br/>　　
　　????狄阿鳥自顧大聲喊道：“各位父老坦達，孤不讓你們追擊，是因為你們倉促聚合在一起，不成統(tǒng)屬，沒有帶夠干糧和帳篷，追敵吃虧，會蒙受不該蒙受的損傷。孤不是不相信你們不能戰(zhàn)勝強敵，不是不相信你們的勇氣和意志，而是相比于敵人的滅亡，孤更在意你們每一個人的性命。我相信我們東夏人從來不怕犧牲，但也不能無妄犧牲……只有作了足夠準(zhǔn)備再和敵人作戰(zhàn)，才會減少人員的傷亡?！?br/>　　
　　????人群不服氣地大喊。
　　
　　????狄阿鳥再一次壓制住他們的聲浪，大聲喊：“不過請你們放心。孤不會白白放過他們，敢犯我東夏，殺孤之黎庶，就是逃到草原的盡頭也要被孤毀滅。我們東夏的敵人，孤的敵人，孤一定要他們付出沉重的代價……我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東夏不可侵犯，惹了東夏人，除非毀滅，別無出路。但是打仗的事兒要讓軍隊們先去，畢竟他們訓(xùn)練有素，軍械精良，等軍隊不行了，數(shù)量劣勢了，你們再上。你們在后方多作訓(xùn)練，還是那句話，我們東夏人從來不怕犧牲，但不作無妄的犧牲。”
　　
　　????他大吼一聲，往西一指，說道：“就在昨天，我們東夏的軍隊已經(jīng)西出包蘭，造訪包蘭以西的兩個陳朝千戶營地，消息還未傳回，但是孤相信，兩個拓跋氏的貴族會跪在我們領(lǐng)兵大將的面前，痛哭流涕……我們要不要放過他們呢？那就在于他們參與了沒有，在于他們是否站在我們一邊，追究那些在我們東夏犯了戰(zhàn)爭罪惡的敵人。如果他們的表現(xiàn)令我們失望，我們就毀滅掉他們?！?br/>　　
　　????他又說：“孤隨軍的使者應(yīng)經(jīng)也已經(jīng)攜帶使命向陳庭出發(fā)，去告訴拓跋巍巍為首的那些陳朝貴族，除非他們交出或者處死戰(zhàn)爭的挑起者，賠償我們東夏足夠多的損失，以國書的形式向我們賠罪，我們才決定是否諒解，否則我們東夏的鐵騎隨時待發(fā)，直到毀滅他們的王庭?！?br/>　　
　　????他沉聲宣布：“我們東夏任人凌辱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這將是我們東夏傳播世間的國戰(zhàn)?！彼麚Q了一種方式，緩和一下自己的口氣，說：“不過陳朝是大國，拓跋巍巍縱橫草原幾十年，麾下?lián)碛锌叵抑繋资f乃至百萬，國戰(zhàn)一開，是不是能打贏敵人呢？這幾天孤總這樣問自己，能不能呢？”
　　
　　????眾人匯集成巨大的聲浪：“能?！?br/>　　
　　????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戰(zhàn)必勝”，那就像一個新的浪頭，將剛剛高昂的聲音淹沒，騰起更高的聲浪。
　　
　　????狄阿鳥等到他們停歇，說：“能與不能？孤亦不知。但如果我們就這樣忍氣吞聲，那拓跋氏的軍隊就會隨時越過包蘭凌辱我們，甚至還會得寸進尺，開口給我們索要糧食，要金銀，要牛羊，要女人，我們辛辛苦苦勞作一年所換來的糧食，金銀和牛羊，我們辛辛苦苦養(yǎng)育的女兒卻是拱手奉送。到時，這就是軟弱者的下場，任人凌辱，而這些不應(yīng)該是我們東夏人的習(xí)慣。哪怕以前有過，有強大的汗庭來我們東夏的草原上收稅，減丁，但今后不會，我們不缺乏在馬上磐石一般的兒郎，也不缺乏撒瑪爾一樣寧死不屈的巴特爾，為什么不能舉國一心，不惜一戰(zhàn)？”
　　
　　????撒力罕發(fā)現(xiàn)一支隊伍前來，還帶來好些個平板車，頓時放松了很多。
　　
　　????這會兒，他集中精力做一個聽眾。
　　
　　????只是，他弄不明白狄阿鳥為什么要鼓吹敵人的強大。
　　
　　????狄阿鳥便解釋了，他說：“也許你們問孤，為什么孤要承認敵人的強大？是的，孤述說敵人的強大，會讓一部分人擔(dān)心我們打不贏，但孤不會故意編造敵人虛弱的謊言，真正的巴特爾不會自欺欺人。我們東夏原本要向他們開戰(zhàn)，不過是履行約定，回報中原朝廷這么多年對我們的援助，現(xiàn)在呢，則是對他們?nèi)我馇址肝覗|夏的反擊……這已經(jīng)是我們所不能選擇的，敵人不由我們選擇，戰(zhàn)爭不由我們選擇，為了尊嚴，為了約定，我們已經(jīng)必須一戰(zhàn)。正因為敵人的強大，我們舉國上下都要一心，我們要拿出全部的氣力?！?br/>　　
　　????他用馬鞭環(huán)指，一邊任意穿梭走動，一邊娓娓地說：“如果你的鄰居與你有仇隙，這一次回家請與他握手言和，如果你還沒有對兄弟姐妹父母，心愛的姑娘說過你愛他們，那你這一次回去，一定告訴他們，如果你身邊還有奴隸，請你多給他吃的、穿的……我們東夏要有國戰(zhàn)了，我們要去贏得國家的尊嚴，國人的尊嚴，渾然不知幾人犧牲，何人會犧牲，幾人傷殘，何人會傷殘，家中的親人明天還能不能再見面。今天，需要我們倍加珍惜，明天則要靠我們廝殺出來，國戰(zhàn)中，每一人都是我們的袍澤，包括曾經(jīng)的仇人和奴隸。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戰(zhàn)勝強敵?！?br/>　　
　　????他的聲音不再激昂，但極具感染力：“為什么一定要戰(zhàn)勝凌辱我們的強敵？是為了贏得人的尊嚴，是為了不再重復(fù)幾代人十幾代人任人凌辱的命運，對，我們要讓東夏的商隊，包括你的，你家族的商隊任意穿行于草原，再驕傲的巴特爾也不敢對它起貪念，我們要讓東夏的百姓出去，只要大喊一聲，我來自東夏，就有人刮目相看。我們受了災(zāi)，我們就跑到我們的敵人那里，問他：你今年的稅交了沒有。然后在他們的恐懼中拉回牛羊分給受災(zāi)的百姓度過難關(guān)?！?br/>　　
　　????撒力罕輕聲問納蘭容信：“他怎么不用奴隸和財物鼓勵百姓呀?！?br/>　　
　　????好像狄阿鳥聽到了。
　　
　　????狄阿鳥笑了一聲，在鴉雀無聲中說：“你們一定在想，孤為什么不用奴隸和財物激勵你們。孤說沒必要，我們自有俘獲和戰(zhàn)功的回饋，個人用血汗換來富足這是無須質(zhì)疑的。但我們打仗，怎能全為了財貨呢？如果你和袍澤一起走上戰(zhàn)場，一邊是袍澤的性命，是軍紀(jì)，是整個東夏，一邊是財貨，是美婦，是敵人的引誘，你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