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蓁被他這樣的神色嚇住了。然而冀王表現(xiàn)出來的憤怒并不持久,只是那么一霎,之后便自己將那股怒意壓了下去,似乎還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只是趙之蓁分明看到了他因為緊咬牙關而分明的側(cè)臉——是憤怒,是憤怒至極,卻又什么都無法表述。
????沒有人知道冀王到底有多在意王妃,王妃瀕死之時他寧可在外頭等著,都沒有勇氣進去看她一眼,想來并不是有多么深的夫妻感情。然而被人這樣算計,身為親王,他又怎么能忍下去?
????“你放心?!壁w之蓁聽到他的聲音,說不準那音色到底有什么變化,只是聽著便讓人心里發(fā)涼:“交代……會有的?!?br/>
????“殿下……”趙之蓁垂下了頭,她突然不忍心再問下去了。再問下一句,她怕冀王真的要哭出來了。大好男兒,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讓她這么冤屈地死去,這是何等的恥辱與不甘?
????“去吧?!奔酵跎踔翆λ⑽⑿α艘幌?,只不過笑容極其勉強。趙之蓁扭頭便走——時間不多了。冀王和王妃都年輕,王府之中自然不會準備壽材這種東西,如今要做卻也來不及,只能去京中幾家大鋪子挑選了,至于旁的燭紙,也得盡快采買。
????王妃歿了的事兒是不會瞞著人的,按冀王的身份,來吊唁的人也不會少。若是到了那個時候連靈堂都安置不了,人家看了要怎么挑剔冀王府呢——王妃沒了,就一個能管事兒的人都沒了嗎?
????趙之蓁從不曾操持過這樣的大場面,慌自然是慌的,然而再慌也得去做。冀王妃身邊伺候的人和所有與王府之中取用水相關的人,如今都是用不成的,想找出完全無干的人也沒有幾個,她操辦起來自然頗為不易。
????也虧得她抓緊時間去采買了這一批東西,冀王派去宮中報信的人一回來,皇帝便遣了北衙指揮使來將冀王府封了。再晚那么一點兒,王妃連入殮都不能了,停在那里,太也不敬。
????這自然不是對冀王有什么不滿,而是要協(xié)查這樁案子了——冀王自己便是有再大決心,終究不是干這個的材料,真要讓他審,也最多能弄出個屈打成招的結(jié)果。北衙辦事卻是正是拿手的,這幫子人查起案子來當真雷厲風行,冀王府里的人出不去,外頭的人也進不來,不過三天,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查了個清楚——這辦案時間固然是短,然趙之蓁若沒有抓緊時間弄來那些個喪事用的東西,這三天也就夠長的了。
????這樁案子,說起來倒也明晰。經(jīng)了人仔細查勘,冀王府原本不止是王妃這一處的飲水被人投了藥的,趙之蓁與季雪竹那里的飲水,取用了一直熬煮,也會漸漸漫出藥味來。冀王妃當初大婚的時候便受了驚嚇,心氣虛浮,調(diào)養(yǎng)是要用藥水的,對著水里若有若無的藥氣自然也不會太過警戒,等到身子“養(yǎng)”得差不離了,她也便習慣了水中的藥味了。
????而趙之蓁和季雪竹兩個雖不必用藥,入府時卻也莫名安排了幾頓藥膳。誰會對這般調(diào)養(yǎng)身子的食物起戒心呢?她們兩個喜在不曾有王妃受驚的那一番波折,也“萬幸”沒有懷孕,身子不承擔那般重負,自然也不至如衛(wèi)氏一般迅速崩潰。
????這樣的一個結(jié)論,將冀王氣得險些嘔血。
????若只是冀王妃受害,下手的可能是妒恨王妃的人,那怎么說還是王府內(nèi)里有人心黑手辣,好解決。可如今那下藥者看著是要害死王府中所有有頭臉的女人——王妃懷孕了,因為用藥身子虛弱,流產(chǎn),然后長久不能好起來,哪怕不死,今后都生養(yǎng)不得。若懷孕的不是王妃而是季氏或趙氏呢?可想而知,也是一樣的下場!
????被做了手腳的水中并沒有留下的藥材,而宮中來的醫(yī)正,也只能通過王妃死前的膳食與癥狀,并趙季二人的脈象推斷那所用的藥性——那該是通瘀活血的藥,短期用來雖無不妥,然而女子長久服用,終歸是要傷身的。
????如是,冀王府的女眷若是懷喜,則會滑胎,若是無幸,那么許久之后身子不妥當了,更是不可能有所出。冀王依著規(guī)矩,身邊可以有四名側(cè)妃與一名王妃的,可他如今已經(jīng)有了三個,這三個都生養(yǎng)不出,叫旁人看,該是誰有毛?。?br/>
????皇帝便是再喜歡冀王,也不會讓生不出孫子的兒子去做太子?;食}就是這樣要緊,冀王哪怕在外頭表現(xiàn)再好,府中的女人們不給顏面,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當個親王。
????這投藥的人居心何等叵測——涌云閣的火便是最好的試探。如若冀王用了王妃那里的水救火,那么從飲水上查王妃死因的路便斷了。冀王不可能查出來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能從衣食之中挑刺,此人還可以繼續(xù)潛伏,接著給兩位側(cè)妃下藥。
????而涌云閣的大火,冀王并沒有去救。那熊熊火光把天都燒紅了半邊,此人背后的主使者,想來也正好得了訊息,有了時間去毀滅遷延到他的證據(jù)。
????這道理想起來是簡單的,如趙之蓁,在聽聞自己與季雪竹的水中都有藥后也能想到這一出,可當初布下這一局的人,下手當真是又準又黑,再沒有半點兒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