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孟夏,陽光透過樹枝落到地面,平添一份浪漫。
十年前的山路不復(fù)存在,王金羽用趕羊器在前開路,陸阿曼在后亦步亦趨,兩人向山腳靠近。大約一個小時,兩人到達(dá)山腳下,王金羽體力可支,陸阿曼卻筋疲力盡。
王金羽只好再主動扶著她,陸阿曼倒也未再扭扭捏捏。兩人貼著石壁,小心翼翼繼續(xù)前行。不多久,拐角處出現(xiàn)一個洞口。
“就在這里!”
陸阿曼看見上面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山洞,估計正是她所希望的藏身之地。
王金羽當(dāng)先爬進(jìn)山洞,然后回身幫她。陸阿曼手腳并用,終于爬了進(jìn)去。隨后,王金羽看見阿白阿黃跑了過來,也輕松地跳上洞口。
空氣中彌漫著土腥味,有些陰冷。走了十幾步,洞中開始漆黑,王金羽打開趕羊器電燈,照亮前方十幾米遠(yuǎn)處。陸阿曼突然說:
“我,害怕!”
王金羽只好勸她說:
“盡量再深入一些,定位器的信號才會絕對失效?!?br/>
“那你會離開嗎?”
“我當(dāng)然要離開?!?br/>
“去多久?”
“我下去村里取來生活用品,還要偽裝洞口。這些事情不得不做呀!”
陸阿曼只好妥協(xié)了,跟著他再走了好遠(yuǎn)。
山洞盡頭就在前面,王金羽停下,四下看了一遍,說:
“你先呆著這里,我去去就來?!?br/>
“???我一個人呀?”
“是呀。不過,阿白阿黃可以陪著你。你看,阿白阿黃雖是土狗,極有靈性!所以你不用害怕這里的黑暗!”
“額!”陸阿曼顯然不自信。
王金羽不想浪費(fèi)時間,舉步就往外走。陸阿曼想再挽留他一聲,但話到嘴邊卻沒出口。
王金羽走了。陸阿曼只好蹲下,先摸著一個硬物坐著。不過還好,阿白阿黃果然陪在這里,倒讓她膽大了些。
洞里一絲光線都沒有,她睜大眼球,試圖能夠看清一些東西??墒侨螒{她眼睛瞪得再圓,也是漆黑一片。
幾十米黑洞洞的空間,若不是身側(cè)阿白阿黃的存在,她真可以將這里形容成漫長的時光隧道,或者阿鼻地獄。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與世隔絕,而且這里比海島更陰森恐怖。她甚至無法思考人世間的事情,沉重的山體有一種巨大魔力,似乎從四周擠壓過來,將她擠得粉碎,連渣渣都不剩一片,連靈魂都不留一絲!
難道傳說中的魔鬼地獄就是這般?
在外面,有人追捕,在洞中,又無盡黑暗。她覺得好委曲,好無奈,她只想哭!可幾十年都過來了,哪還有淚水?
王金羽下山以后,回到院子收拾被褥、衣服、毛巾、頭燈、蓄電池、趕羊器、望遠(yuǎn)鏡、繩索、食物、藥品以及兩塊大木板盡快回去山洞。
他不敢走先前的路,也不敢留下痕跡。這樣來回跑了好幾趟,才將需要的東西全部運(yùn)進(jìn)山洞。
王金羽用畫筆墨水,根據(jù)洞口巖石顏色涂抹木板,之后再將木板靠在洞口,弄一些亂石和小草擺放,洞口這才偽裝成功。做完這些,王金羽將剩下的物品搬進(jìn)洞內(nèi)。
陸阿曼等來了王金羽,這才安心下來,也不再瑟瑟發(fā)抖。
目前來看,王金羽必須一直留在洞中陪伴陸阿曼度過難關(guān)。這是他除了放羊以外的另一件大事。
他鋪了被子,擺好了用具,又看了看手機(jī)上的時間。陸阿曼沒有說話,一直默默地看著他做事。
在天色黑盡之前,王金羽返回洞口用望遠(yuǎn)鏡巡視一遍村子,未曾發(fā)現(xiàn)異樣,這才安心地去洞中與陸阿曼吃東西。
兩人就這樣坐在地上,實在無聊。兩人東拉西扯閑話一陣子,陸阿曼突然說:
“看來,我們只能睡在一張床上了?!?br/>
陸阿曼說的是實話,畢竟王金羽只有抱來一床被子。王金羽摸了摸腦袋說:
“這并不叫床。再說,你和我剛認(rèn)識兩天就睡在一起,真不合適呀?!?br/>
“你不動,我不動,就沒事。你君子,我安分,也沒事?!?br/>
“這倒是實話!不過,我還是睡地上才像話。”
“你生病了誰保護(hù)我?”
“這也是實話。要么,輪流睡?明天再取來被子就可以一人一床了。”
陸阿曼固執(zhí)己見地說:
“不行!你嫌我年紀(jì)大,不睡也可?!?br/>
“我,我沒有這樣想!”
“那就一起睡!”
陸阿曼堅持到底的口氣,王金羽妥協(xié)說:
“好吧好吧!就聽你的?!?br/>
陸阿曼覺得山洞里實在太安全,便心情大好,于是想無話找話,追問道:
“你,真沒有嫌我年紀(jì)大?”
“真沒有!呵呵,就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奇怪而已?!?br/>
“就是嫌棄年紀(jì)大了!”
“要不是你自己堅持說五十歲,誰能看出真實年紀(jì)?”
王金羽摸出手機(jī),點(diǎn)亮屏幕,打算繞開話題。陸阿曼卻坐過來,推搡著他說:
“你真看不出來么?你描述一下?”
“啊?怎么描述?”
“贊美我一下呀!”
陸阿曼出了個難題。王金羽為難地看著她,好半天才勉強(qiáng)說:
“我……情商很低呀!我……只會欣賞女人,不會贊美女人。因為……因為我說得不好,你可能覺得我笨拙,說得太好吧,我自己都覺得生搬硬套。所以還是算了吧。你的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br/>
陸阿曼難得地露齒笑著,煞是好看,居然讓王金羽呆了片刻。女人嘛,圓臉,微胖,小肚腩,新時代三標(biāo)準(zhǔn)。陸阿曼卻是樣樣奇居。但王金羽是真君子,不會隨意撩女人的。只好接著說:
“呃……你放過我吧,我真不會說。”
“剛剛你已經(jīng)贊美我了。再說幾句,讓我開心一下。就算你說假話,我也喜歡!”
“我……不喜歡說假話!”
“試一下唄。男子漢!”
王金羽執(zhí)拗不過,只好假裝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說:
“你聽著?。∥摇迷~了?!?br/>
“你快說!”
王金羽開始憋手憋腳地一字一句地說:
“呃……你,臉龐精刀細(xì)琢、秀鼻巧奪天工、朱唇充滿魅惑、眼神嫵媚風(fēng)流、肌膚潤澤似雪、身材頎長勻稱。體態(tài)豐滿不失婀娜、氣質(zhì)優(yōu)雅不免靈動。該有的應(yīng)有盡有、不該有的絕不累贅。是一件人間完美藝術(shù)品、世上少有妙尤物??蓢@上帝不公,為普通女子關(guān)了許多門、對你開了所有窗?!?br/>
王金羽的刻板贊美非常搞笑。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卻引起了陸阿曼極大的興趣,于是她繼續(xù)糾纏說:
“你太好玩了,往下說!”
王金羽只好仰頭思索詞語,再說:
“這所有聚精品于一身的造化,是五十歲女人能夠完全擁有得了的嗎?就算女媧集齊人間所有靈石,也未必再捏你青春永恒紅顏不老的陸阿曼??!”
陸阿曼終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之后她問:
“什么學(xué)歷?”
“中京大學(xué)?!?br/>
陸阿曼恍然大悟說:
“大陸一流大學(xué),文理并舉,難怪文采風(fēng)流、妙語連珠、張嘴即來、出口成章!”
“不值一提!撩女人還嫩了些。有點(diǎn)書呆子氣!”
陸阿曼看他一直躲躲閃閃的目光便心領(lǐng)神會,她突然黯然神色,嘆氣說:
“可我與當(dāng)前時代格格不入了!三十年前的青春融入不了新社會的進(jìn)步。這好比坐了三十年的牢獄,出來一切都面目全非了?!?br/>
王金羽只好安慰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