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夕陽很美,白晝也并不長。
不覺得,已是日落西山。
它把自己最后一絲有些兒泛紅的余暉灑落在大地,透著玻璃質(zhì)的窗戶,在江苛的石屋里留下道道斑駁的光圈影。
此時已經(jīng)距離江苛斬才進事件已經(jīng)過了一天了,江苛的眸子清澈,他又恢復到平日里的嬉皮笑臉的模樣。
他站起身子,將衣衫上的一些細微的褶皺弄平,將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用發(fā)簪別好,照了照銅鏡,露出一道滿意的笑容。
然后他伸出手在虛空一握,一把竹竿應(yīng)聲飛入他的手中,江苛將竹竿負在背上,又照了照自己的模樣,確定自己的形象足夠完美后,推開房門,帶著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走了出去。
整個過程他做的很莊嚴,也很仔細,可以說充滿了一絲不茍之色。
因為他要去拜見他的師傅絕塵子,這件事肯定瞞不住絕塵子的,所以他得嚴陣以待,一邊走在路上一邊想好各種拍師傅馬屁的招數(shù)。
他推開門時,絕塵子正瞇著眼,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夕陽照在他的臉龐上,他瞇著雙眼,好似睡著了,好似又在欣賞著窗外的風景。他已經(jīng)很老了,老的很邋遢?;ò椎暮釉陔s亂的在他的下巴生長,蓬亂而又有些稀疏。臉上的皺紋多的可怕,溝壑縱橫,可能小抖動一番,臉上便會勾勒出一種奇怪的山景圖。
這種老者若是之前江苛在青檸鎮(zhèn)告訴他,他是武林高手,江苛定是不相信的。
江苛有些躊躇的走到絕塵子身旁,他倒不是怕絕塵子責罵,罵就罵吧,自己抗罵能力從小便開始培養(yǎng)了。他只是怕絕塵子一氣之下,氣血翻涌,傷了本來就已經(jīng)衰老的不能再衰老的身子骨架。
“你覺得你做的對嗎?”絕塵子這么問道。
第一次,江苛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一副尷尬的模樣,不知道該如何敘述。
“回答我!你考慮過這么做的后果嗎?!”他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讓人感到一陣寒意撲面而來。
江苛低著頭顱,少見的沒有去懟絕塵子的話語,方才微微頷首,小聲道了聲沒有。
江苛沒來由的一陣難受,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喉嚨卡著一般。他見到絕塵子也不過就一個月多一些,但這一個月內(nèi),他對他猶如親子一般照顧尤為周到,但是絕塵子也憑著肉眼可見在漸漸老去。自己卻與這種方式回報他,自己屬實過分到極致了。
“你應(yīng)該告訴我的?!彼袷菄@息一般說道。
“你不該行事這么的魯莽,你可曾想過才進背后的大家方家嗎?這可是方家的獨苗,他們定會為此瘋狂的?!苯^塵子打了個哈欠,睜開了雙眼,慢悠悠的說道。
“師傅,我錯了,昨天的事的確是我魯莽,沒有與師傅稟告,便獨自一人殺向才進那?!苯琳f話聲音極小,如同蚊子一般小聲嘀咕道。
絕塵子伸出那雙枯瘦的右手想去撫摸江苛的頭。但江苛已經(jīng)十六七歲的少年了,一個正常十六歲的男孩,長得都不會太矮。所以坐著的絕塵子即使再怎么努力都觸碰不到江苛的頭。
但好在江苛聰慧,似乎察覺到了絕塵子的意圖。他趕忙低下自己的腦袋,又向前稍微傾了傾自己的身子,讓絕塵子那枯瘦的右手可以很輕松的摸到自己的腦袋。
做完了這些,絕塵子才心滿意足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這才慢悠悠的說道:“這世間沒有真正的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