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魏馭城不喜歡嚼舌根的人,這點鐘衍是知曉的。但驟失夏威夷沖浪機會,心里難以接受,斗膽辯解:“還不讓人說了?!?br/> 魏馭城斜睨他,“對,不能說?!?br/> 鐘衍:“霸道?!?br/> 登機廣播響,魏馭城眼神施壓:“知道就行?!?br/>
他這個年齡身份,逢場作戲也好,應酬需求也罷,不可能沒有過女人。但這事拿上臺面說就沒意思了,他養(yǎng)著這外甥這么多年,錦衣玉食伺候著,關鍵時候拆臺第一名。
不過換個角度想,林疏月介意,是因為對他用了心思。魏馭城思慮許久,決定不再提這件事,讓它自然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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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的周四,林疏月接到夏初的電話。
夏初有意減少與她的聯(lián)系,只每周用另個微信號跟她報平安。三兩個林余星的視頻,讓她知道弟弟好好的。這次是夏初常用的電話號碼,林疏月心頭一緊,以為是林余星出狀況,慌忙接聽,夏初像是猜到她心思,第一句話就是寬慰:“弟弟沒事,別多想?!?br/>
林疏月松口氣,手掩了掩,“怎么了?”
夏初告訴她:“李嵊已經(jīng)很久沒出現(xiàn)了。我找人查了他的行蹤,一月前,有購買高鐵票的記錄,去了m市,并且沒再出入過明珠市?!?br/>
林疏月抿了抿唇,“他就是m市人?!?br/>
夏初:“嗯,他回了自己家。正巧,我有個關系不錯的合作伙伴也在m市。按照你之前給我的地址,我讓他幫忙去看了看。那房子沒人住,問了一圈鄰居?!?br/>
林疏月屏息,“怎么樣?”
夏初藏不住高興,“打聽到的消息,李嵊父子倆去了北京,原因不知,但有人講,他爸李修源的腎臟一直有毛病,拿藥保著命,但這次復發(fā),挺嚴重的?!边@也意味著,李嵊陪李修源治病去了,不會再回明珠市。
“月月,你在聽嗎?”太過安靜,夏初以為斷了線。
林疏月握緊手機,機身滾燙,嗓子變了音似的,擠出一個字:“嗯?!?br/>
“你知不知道,李嵊他爸有?。俊?br/>
“我聽我媽提過。”林疏月是有印象的,但具體什么毛病就不清楚了。
“那消息應該不假。我那個朋友問了幾家鄰居,都說看到李嵊收拾行李,帶李修源去北京治病?!毕某鯁枺骸八裕愦蛩闶裁磿r候回來?”
夏初與她親密無間,是交心交命的摯友。姑娘性格大咧,但真要做件事,比誰都靠譜。她今天能打這通電話,那一定是有把握的。
“還有魏馭城?!毕某躜嚨靥崞鹚?,“上回他過來看余星,說了一句話。”
“什么?”林疏月啟唇發(fā)問,還沒聽到回答,指尖已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對余星說,不管有多少麻煩事,他都不放在眼里。他之所以允許你走,不是因為害怕被車撞,也不是怕被傷害。他尊重你的選擇,無論是兩年前的萍水姻緣,還是兩年后的蓄謀已久。不同的是,第一次,他留不住你。但這一次,既然留不住,他愿意追隨你身后。至少回頭時的第一眼,他能被你看到。”
林疏月蓄了一眼底的淚,終于落了下來。
夏初感覺到電話里細微的抽泣,“不會吧,這話魏馭城沒對你說過?”
對,一句都沒有。
他對林余星說,是想寬解對方的心。
而對林疏月緘默不談,是已經(jīng)潤物細無聲的,雕琢在每一次的千里奔赴里。
和夏初通完電話,林疏月又打給魏馭城。明明知道這個點他正忙,但就是克制不住。先接的是李斯文,語氣關切:“林老師?是出什么事了嗎?你等等,魏董在開項目會,按規(guī)定任何人不能帶通訊設備。你別掛,我把電話給他?!?br/>
不一會,魏馭城的聲音低沉緊繃:“怎么了?”
林疏月眼睛酸脹,像一個出走多時終于找到家方向的小孩,啞著聲音說:“魏馭城,想你了。”
魏馭城頓了下,手還搭在會議室的門把上,然后笑意薄薄,“還沒到晚上,來,說說看,怎么想的?”
林疏月鼻子抽了抽,“你怎么想我的,我就怎么想你?!?br/>
魏馭城走到落地窗前,身后是正襟危坐,表面認真工作,實際個個豎起耳朵探聽八卦的匯中員工。他不以為意,入目是繁華城市如螻蟻,他心里自有明珠,仍是輕松的笑語:“那恐怕難實現(xiàn),你沒我這個力氣勁,在上面待幾下,就耍賴不動了?!?br/>
身后員工:?。?!
這是上班時間能聽的嗎!
那頭遲遲沒有回音,魏馭城心說是不是過了點,剛想認錯緩解,就聽林疏月說:“你等我回來。”
魏馭城手指收緊,語氣依舊平靜:“我一直在等你?!?br/>
身后員工:?。?!
我愛上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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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青鎮(zhèn)的支教時間節(jié)點是到下周四,牧青十分坦然,甚至提出,只要她想,可以提早離開。
“新的一批老師下月過來報道,沒關系的師妹,聚散有時,能跟你共事這么久,十分愉快,也深感榮幸?!蹦燎嘈θ菡嬲\。
林疏月點頭,“做好該做的,沒什么提不提前。師兄,你會在這邊待多久?”
“南青鎮(zhèn)工作結束,我應該會去湘西?!蹦燎嗄抗庥七h眺望,他是平靜的,沒有豪言壯語,也沒有多偉大目標,只一句質樸的,“盡力而為吧?!?br/>
還有一周時間,林疏月幫著牧青做好資料收尾。他們編制了南青村所有學齡兒童、在讀學生的家庭資料,毫不夸張地說,每一戶都進行過走訪。這邊老一輩的民眾文化程度普遍偏低,多的是不講道理的人,被辱罵,驅趕,放狗咬是常事,有兩次,還被老人拿著鐵鍬追打。
縱如此,林疏月和牧青始終沒放棄,將每戶的生活困難、基本情況,以及孩子的性格特征都進行了記錄。林疏月對每一個孩子可能潛在的性格因素,都做了提醒備注。
程曉東:12歲/父母外出務工/膽小/表達能力欠佳
張鳳紅:7歲/怕狗/喜甜食可以此作為嘉獎/有較好的表達能力
李二蛋:父親嗜酒有暴力傾向/常年家暴/重點關注
嚴金柱:智力偏低/易怒
陳花銀:母親精神疾病/抑郁傾向/已申請醫(yī)療金
……
這些珍貴的檔案資料,回歸到老師手中。林疏月針對一些特殊的孩子,與牧青一起積極奔走于相關部門,在法律范圍內(nèi),替他們爭取最大的援助。
在南青鎮(zhèn)近四個月的支教援助工作,正式臨近尾聲。
林疏月最放不下的,還是申筱秋。
這兩天,公安局那邊來了消息,因為涉及未成年人,且案件本身的社會影響不良,又綜合受害者監(jiān)護人的意見,給予案件不公開處理。林疏月所知道的,那幾個馬仔面臨較重的刑事訴訟。
當然有不盡人意之處,但林疏月如今已能平和心態(tài)。就像魏馭城教她的,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但只要赤子之心永駐,天真不折損,就是問心無愧。
回明珠市的車票買在周六。
周五這天,林疏月去探望申筱秋。王啟朝的資助都是落到了實處,第一件就是幫她把這老破舊盛夏也不見光亮的房子給重新翻修。
乍一進去,林疏月還以為走錯了地方,外墻刷白能泛光,邋遢的院子也重新規(guī)整,還給搭了個鋼筋棚晾曬衣服。屋子里面仍在施工,申筱秋穿著一件淺綠色的短袖,正往外頭搬東西。
見著林疏月,女孩兒笑厥如花,“林老師。”
五月初夏,新翠發(fā)芽,光影鮮活明亮得給人間涂抹顏色。林疏月覺得,這才是女孩子該有的明媚姿態(tài)。
她卷起衣袖幫忙,“還有什么要搬的?”
申筱秋不再膽怯,大大方方地接受好意,“還有一些書?!?br/>
這個家的東西本來就少,雜物零零碎碎散落一地。林疏月看得饒有興致,拾起一枚火柴盒,受了潮反倒舊得更好看。她拿了個紙盒,把這些小玩意歸納一起。最后收拾稍大的物件。幾本卷邊的作文本,發(fā)黃的糧票以及一本棕紅色的老式相冊。
林疏月順手翻了一頁,黑白老照片居多。第二頁,有申筱秋五六歲的彩色照。小姑娘從小就長得清秀,和現(xiàn)在沒差太多。再翻一頁,依舊一張泛黃的彩色合照。林疏月視線掃過去,在看到最右邊的人時,心臟像被狠狠掐緊。
濃到突兀的眉,細長眼睛眼角下吊,面無表情地站在最后排,雖是高中學生模樣,但還是被林疏月一眼認出。
胡平川。
那個指控她利用專業(yè)之便蠱惑病患產(chǎn)生依戀感情的胡平川!
林疏月的指尖如被凍住,死死磕印在薄膜塑料上。像撞鐘“嗡”的一聲砸在太陽穴,瞬間把她拉入逼窄牢籠。
“林老師?”申筱秋不明所以,“你還好吧?”
林疏月深吸一口氣,強逼自己冷靜。她將相冊翻了個邊,指著胡平川問:“這是誰?”
“我堂哥?!?br/>
“叫什么名字?”
“申遠峰?!?br/>
林疏月一剎迷茫。
胡平川。
申遠峰。
所以,“胡平川”根本就是假名字。他為什么要用一個假名字來看診?林疏月腦袋一空,驀地想起李嵊。這個假設只冒了個泡,已讓她渾身像被抽斷肋骨支撐不住。
林疏月克制不住揚高聲音:“他在哪里?”
申筱秋害怕,嘴唇張了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