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啊……”
　　
　　暮色降臨，四人已經(jīng)圍在銅爐火鍋旁。
　　
　　湯清如水，肉薄如紙，香味隨著蒸騰的熱氣，將整個房間都熏滿。
　　
　　屋子里頭涮著肉。
　　
　　院子里大師傅支起燒烤架，弄點大肉串配火鍋。
　　
　　先來盤羊尾肉油油湯，然后便開始大口吃肉。
　　
　　楚堯向來是沒什么吃相的，吃到滿嘴流油，當(dāng)然不至于吧唧嘴，就是速度快。
　　
　　而另外兩個半女人，卻是一個比一個斯文。
　　
　　小半盤肉下去，楚堯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抽張紙巾擦擦嘴，速度不由放慢。
　　
　　“看你們吃飯真是享受?！?br/>　　
　　笑著“贊美”。
　　
　　這細嚼慢咽的吃法……
　　
　　緩慢就是優(yōu)雅。
　　
　　長筷夾片肉，像給羊肉洗澡一樣，左三圈右三圈。
　　
　　再蘸蘸味碟，小心涂抹，仿佛生怕弄臟了似的。
　　
　　最后才櫻唇輕啟，小口咀嚼。
　　
　　聽到這話，虞美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戰(zhàn)術(shù)喝水。
　　
　　“吃你的，管那么寬！”
　　
　　蘇酥瞪眼說道，自然是聽出這話中若帶的三分嘲諷，吼了一句，自己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誰管你了，就是看著你們吃的不香?！?br/>　　
　　“這吃法，小母羊看見都會哭泣，大姐，你給個痛快行不行？”
　　
　　楚堯笑著說道。
　　
　　上回在家里見面時，多多少少都還端著，她們端著，楚堯也端著。
　　
　　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這都第二次。
　　
　　楚堯是放開了，她們顯然還沒放開，還是端著。
　　
　　就挺沒意思的。
　　
　　這話，成功勾動三人情緒。
　　
　　虞美人笑，蘇酥瞪眼笑，唐心撇嘴。
　　
　　“行啦，吃你的，我們?nèi)枷胧聝耗??！?br/>　　
　　蘇酥隨口說道。
　　
　　這話一出口，似乎氣氛，悄然就有幾分沉重。
　　
　　嗯？
　　
　　楚堯心思飛轉(zhuǎn)，想到兩個可能性。
　　
　　一是遍插茱萸少一人。
　　
　　往日一起吃羊肉的小閨蜜不在了，物是人非。
　　
　　二是……其它可能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得。
　　
　　楚堯頓時不說話了，專心吃肉。
　　
　　面對死亡的態(tài)度是每個人一輩子最原始最本能的哲學(xué)思考，身邊每走一個，多少都會觸動。
　　
　　最難受的未必是靈堂上或墓碑前，而是忽然一個瞬間想起，此情此景，卻無此人。
　　
　　這個時候，自己說什么都不合適，還是閉嘴為上。
　　
　　“喝一個吧?！?br/>　　
　　唐心率先舉杯。
　　
　　酒是啤酒，鋼瓶裝的原漿，也不知什么牌子，看著挺高大上，喝著也挺香。
　　
　　她們?nèi)齻€舉杯時，楚堯沒動。
　　
　　等到三人手凝在半空中，六道視線看過來，這才慢條斯理舉起杯子加入。
　　
　　叮的碰一下。
　　
　　一飲而盡。
　　
　　“剛才也聊這房子了。”
　　
　　虞美人輕聲開口，緩緩說道：“我十歲吧，那會兒我爺爺，我爸爸，還有我小叔，都在這兒住著?！?br/>　　
　　“后來……我爸爸和小叔鬧翻，小叔被逼到跳了樓，爺爺就再也沒來過這兒，回太平山老宅了?！?br/>　　
　　“再后來，虞家在帝都的產(chǎn)業(yè)，就一落千丈?！?br/>　　
　　她語氣很平靜，內(nèi)容卻驚心動魄。
　　
　　雖然說得不是很詳細，但楚堯已經(jīng)腦補出一個故事。
　　
　　無非是豪門內(nèi)斗，爭接班人。
　　
　　的確是有點兇。
　　
　　都到死人的地步了。
　　
　　這話，虞美人既然能當(dāng)著這倆閨蜜面說出來，顯然她們是早就知情的。
　　
　　同時，她說這話，還有兩層意思。
　　
　　一是順勢解釋一句，不全是為懷念那個“舊人”。
　　
　　二是引出接下來的話題。
　　
　　瞬息間……
　　
　　這些念頭便是盡數(shù)浮現(xiàn)在楚堯腦海。
　　
　　很通透的感覺。
　　
　　洞若觀火。
　　
　　想了想，楚堯又倒了一杯酒，舉向虞美人，輕聲道：“我該說節(jié)哀，還是恭喜？”
　　
　　這話，三人都是微楞，眉頭微皺。
　　
　　不過迅速回過神來。
　　
　　唐心眼神一亮，她對聰明人本能好感。
　　
　　小叔死，是節(jié)哀。
　　
　　可小叔若沒死，那虞家接班人，也未必落在虞美人身上。
　　
　　畢竟她爸爸熬到現(xiàn)在，都還不算是接班人。
　　
　　楚堯這話，透露著一股子客觀，也有一種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