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節(jié)的那個晚上，萬家燈火通明。兩間看不出節(jié)日氛圍的宅邸，一家在桃花巷，一家在驚蟬巷。兩個早早滅了燈盞上了床的人，一位久久未眠，一位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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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有些亮光，連隔壁林端陽在舍屋圈養(yǎng)的雞尚且未鳴，陸汐就已經(jīng)起了床，比起往年的這個時候更是起來的早。倒也不是陸汐不想多躺著休息一會，只是這單薄的被褥在初春的時節(jié)里實在是可憐的緊，饒是翻來覆去卷上一卷也實在是留不住熱氣。更何況陸汐早在被齊先生薦到酒肆里頭的時候，便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早起晚睡的習慣。
上元節(jié)后的第一個晌午前的酒肆里，按照往年來的慣例，是忙活不起來的，掌柜的索性也就給陸汐放了半天假，自然也是不會發(fā)工錢的。至于店里的小二自然還是留在店里照看營生，這也讓陸汐愈發(fā)鑒定店小二大概是掌柜的從本家?guī)淼摹?br/> 陸汐工工整整的收起一卷麻紙，推開房門，提著一把掃帚，走到院子里時才發(fā)現(xiàn)雪已經(jīng)劃開的差不多了，想來也是半夜里落了場春雨罷。陸汐深呼吸一口氣后，撇了掃帚伸了伸懶腰，推開院門，探了探腦袋，隔壁的葉慶之自然是不會睡在驚蟬巷的宅院里的，可是陸汐卻也沒在另一邊的宅邸里尋著本該應和著雞鳴聲起床練武的林端陽，反倒是早晨的“罪魁禍首”此刻還是啼得歡。
陸水收起視線，撒開腿地穿街過巷，小跑著向小鎮(zhèn)東邊趕去，驚蟬巷在小鎮(zhèn)西南邊的角落上，而小鎮(zhèn)的最東邊不僅僅存了個讓陸汐掙一份營生的“楚泰”酒肆，還有個專門負責鎮(zhèn)子里的進出巡查和宵禁后的巡視驛站，據(jù)老一輩的人講起：這以前也算是個肥的流油的美差事，那會的小鎮(zhèn)來往的商販絡繹不絕，自然打點關口使點金銀細軟通通關系求個方便也就成了家常便飯。所以那會的巡視差人可是所有人擠破了腦袋也想要混上的肥差。
不過要是照鎮(zhèn)子里如今的慘淡光景，吃著巡視這碗飯的差人能勉強養(yǎng)活自己也就算是不錯了，那么自然這件差事也就成了若有若無的存在了，除了大半夜的能聽到敲鑼報鐘的惱人睡眠，其他的就跟沒存在過一樣。“楚泰”酒肆溫酒的柜臺迎著正大門，長久伴著柜臺的陸汐自然也清楚驛站的盈缺，不過陸汐看中的可不是巡查和報時的活，那伙計鐵定了是養(yǎng)不活自個兒的，更別提能有個積蓄存著余著。
如今負責小鎮(zhèn)巡邏和報時的差人正是林端陽的師傅徐大。平日里徐大也會收取和轉交一些從外頭寄回來的家書，小鎮(zhèn)走出去的人多，那些外出的人大多已是在外頭落了跟發(fā)了芽的。人呢都是這樣，出去的時間越久愈發(fā)是念家，雖是平日的書信往來不多，但是這種節(jié)日里的書信那可都是一籮筐一籮筐的送。
憑借著林端陽這層關系以及上次混了個眼熟的緣故，陸汐從徐大手里接下這趟活計倒也沒費什么口舌，這每十封信件一文錢的酬勞倒也算得上優(yōu)渥，只是這酬勞要和徐大三七開，陸汐只能吃到三份，雖是這般虧到姥姥家了，可陸汐還是接下來了。
至于送信時間耽誤不得太遲，陸汐和徐大都商量好了，從上元節(jié)之后開始送信，有不忙活的時候就送。算來小鎮(zhèn)上這種日子里還有工夫送信的大抵也就只有陸汐了吧。
繞過一條街，齊先生的學塾坐落在了羅淚江邊，是破舊了些。
已是上元節(jié)后，學生們雖然已經(jīng)到了歸塾的時候，只是陸汐起的實在是太早了，早的該是連學生都未到上堂的時候。
私塾歷來是沒有寒暑的說法的，一整年下來也就只有清明和端午各休一日。歷年臘月初十前后放年假，至次年正月十五開館，所以素有“先生不吃十二月的飯”的諺語。不過若是東家富裕，出手又大方，齊先生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些的。
不過雖處陋室，先生不改其樂也！
小鎮(zhèn)的貧，齊先生是親眼見識過的。
早在臘月初七初八那會齊先生便叮囑了學生們?nèi)羰羌抑杏械鶍屢獊硭桔铀托┯望}米菜的，與他們說先生不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