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入了冬隔三差五便會落雪,雪不大,薄薄的一層銀色堆積在地上,裹住了天地之間所有的建筑。
氣溫極速下降,走在雪里,刺骨的寒涼。
禾箏在季爺爺回到季家的第三天才被勸回去。
方陸北聯(lián)合方夫人給她施壓,就連賀云醒也勸她回去談?wù)?,談好了,離婚的事自然也能批下來了,裴簡除了吃飯睡覺,剩余的時間都在纏著她讓她回去,多方施壓,她這才答應(yīng)回去。
雪不厚,輪胎卻容易打滑。
車行駛的平穩(wěn)又緩慢,禾箏微吐出一口氣,眼前飄起了白茫茫的霧,“開快點(diǎn)行嗎?天都快黑了?!?br/>
方陸北嗤笑一聲,“見不著的時候怎么說都不去,這就露餡了?”
“我是怕太晚,他們都休息了。”
“得了吧?!彼麎焊恍?,“回去了好好跟舟舟說,季家爺爺也在,一家人總有講理的?!?br/>
“知道了?!?br/>
回來前只告訴了裴簡,季平舟也該知道,其他人倒是沒有得到消息。
商園大門外空無一人。
車停好,方陸北打開車鎖,不耐煩的催促,“快進(jìn)去,談不好就別回來了,省的給家里添麻煩。”
禾箏撇撇眉,丟下一句,“啰嗦。”
方陸北輕易不愛找人麻煩,更沒必要為了她去挑釁季平舟,這三番五次的,他也疲了。
還不算晚,商園內(nèi)還有傭人在忙碌,都認(rèn)得禾箏,見到她,忙迎上來,風(fēng)雪里,開口說話都艱難,“方小姐,您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也不打傘?”
雪落了滿頭,都成了水,濕濘濘的像碎冰,禾箏冷的唇都在顫抖,也沒了血色,“爺爺還在家里嗎?”
“在的,”老傭人想了想,“好像在北棟和小季先生聊天,我送您過去。”
“不用了?!?br/>
禾箏裹了裹脖子上有些濕潤的圍巾,“我自己過去就好?!?br/>
在車上那陣雪還沒下這么大。
下了車沒走兩步便開始肆虐起來,飄著碎雪的天空還夾雜著冷雨,鞋也在雪地里踩濕了,皮膚麻木,感受不到溫度。
看她臉色那樣差,傭人著急地跟上去,“您當(dāng)心些,路上滑,前面有塊石塊路好多人都摔了。”
“沒關(guān)系的。”冷風(fēng)把禾箏的喉嚨割開,她邊說話還要邊吞咽冷氣,“您回去吧,這路我熟?!?br/>
她拒絕的堅定。
傭人便沒有再跟上去,反而走了另一條路,去大廚房通知了正在忙碌的陳姐。
陳姐抄小道過去,距離比禾箏那條路近,剛走到北棟,雪勢加大,她火急火燎地進(jìn)去,季平舟正和季爺爺喝著茶,聊的興起。
裴簡陪在一旁,循聲看去,臉色微變。
在季平洲和方爺爺發(fā)覺前,裴簡快步走過去攔住她,低聲問:“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陳姐探頭看了眼,“方小姐回來了,我來通知舟舟一聲?!?br/>
“回來了,現(xiàn)在?”
“對啊,也是別人來告訴我在主路看見她的?!?br/>
雖然知道禾箏答應(yīng)了回來,也知道很有可能是今天,可現(xiàn)在天色已晚,又下著大雪,便以為她不回來了。
誰想到是在這個時候。
裴簡正要出去接禾箏,門庭的臺階上已然傳來虛浮的腳步聲,很輕,摻雜著女人微弱的像瀕死的小貓的喘息。
他們一同看去。
禾箏走到了門外。
肩膀上沾染著將融未融的雪粒子,面頰被凍的又紅又紫,也許是穿的太單薄,整體便顯得太瘦弱,剛從風(fēng)雪中走來,搖搖欲墜,下巴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