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曄走后第四十四日。
福隆來看我。
許是因為我受傷太重抬不起頭來,他這次終是肯俯下身子,看看我的面容。
我本是要用襤褸的衣裳遮住自己腫脹的掛著血的臉,卻還是作罷,不久之后便是路人,我是個什么樣子都好。
他的眼里似乎閃過一絲不忍,頓了一瞬,才道:“杜曄仗打得很好。”
我不語,心里覺得好笑,他是在鼓勵我堅持下去等待杜曄的救贖么?明明囚禁我的是他。
可是我不愿意爭辯,因為他是墨淵。對于墨淵,無論他如何待我,我都悉數(shù)收下。盡管現(xiàn)在我即將大敗出局,可是不想再落下難看的哭相。
他看了看我面前吃得一干二凈的碗,道:“看來我是小瞧了你,受這樣的刑罰還吃得下飯的,我還未見過!
我依舊不語,竟是滿心的倦怠。
杜曄走的那日敲著墻壁對我說:“飯是一定要吃的,吃了飯才有可能扛得下那些抽筋斷骨的刑罰,才能撐得到我來接你。”
天知道,這碗飯吃得有多么不易。
杜曄剛走的時候,牢里的人許是覺得我落了單,又眼見福隆對我亦沒有多少情分,便開始對我的那碗干掉的飯虎視眈眈。
幾個窮兇極惡的,威脅牢頭欺侮我。
我把那牢頭的一只耳朵咬掉了,把那耳朵吐在地上,厲聲道:“今日你們的一個眼神我都會記在心里,等出去那日把你們?nèi)覞M門挫骨揚灰,若是我有半分食言,我自己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個牢里的人,什么世面沒見過,他們雖被我一個一向寡言的小姑娘說出的話驚了一驚,卻是不肯相信我有什么大能耐的。
牢房里便想起刺耳的哄笑聲來,那捂著耳朵倒在地上打滾的牢頭亦向我伸出手來。
我雖可憐他亦是個受壓迫的可憐人,只是我若不拿他下手,他便拿我下手。忽然就想起平素小織籠最嘟囔的一句話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那時我覺得那樣的話戾氣太重,很是不喜。今日想來倒是覺得有點意思。
我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從地上撿起幾根硬一些的茅草,打上幾個結(jié),手便撥動起來。以前我?guī)煾嫡f,琴彈到一定境界,琴便在心中,一枝一葉都可化作柔情萬種又可化作尖刀利刃。那時我覺得那句話高深莫測的很,如今被逼的再無退路,才敢以干草為琴為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