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初上,帝丘城燈火輝明。這樣一個夜晚其實亦與往日并無二致。
姬玄囂慢慢地走回了宅邸,白天在承興宮大殿,長老們繞著是否派兵前往未濱城又再度爭吵不休了一整日,自己身為帝鴻氏族長之子,無論如何亦是要將所有事情安排處理妥當。
只是對于是否派兵一事,姬玄囂心中亦暫時未有答案,族中的長老們對此事亦是眾議難合,怎奈明日便是與卓子洪的三日之期...思及于此,姬少瑞亦是無奈地輕聲嘆息。
姬玄囂前腳才踏進宅邸的大門,就見一名仆從便急急迎了上來。
“公子,您今日怎么回來的這般晚?”那仆從的語氣中透著些許的焦急。
“今日族中要事多罷了。你這慌張的模樣倒是為何?”姬玄囂邊走邊問道。
“公子,客室有您的朋友。他...等您很久了?!蹦瞧蛷膲旱土寺曇?,跟在姬玄囂的身后小聲地說道。
“既是友人前來,你慌張什么?”姬玄囂再次問道,加之心中本就有些煩悶,極少的語中帶怒。
那仆從低著頭,輕聲說道:“公子,您還是快些去客室吧。您那位朋友怕是...不行了...”
姬玄囂聞言心中忽是一沉,說道:“快些去將大門關(guān)上?!币贿呎f著一邊急急向著客室走去。
“吱”的一聲,姬玄囂拉開了客室的木門。
客室內(nèi),燃著幾尊青銅火臺。
左側(cè)的地榻上,一個男子閉著雙眼躺在那里,渾身的盔甲上盡是干涸的血跡,呼吸亦是微弱。那人正是受了重傷的卓子洪。
姬玄囂見此滿臉焦急驚慌,三兩步便走到了卓子洪的身旁,聲音亦有些顫抖了,拉起了卓子洪的手,喚道:“子洪,你這是怎么了?”
卓子洪聽到了姬玄囂的聲音,微微睜開眼睛,見姬玄囂滿臉的焦急之色,提著氣息說道:“玄囂,你不必焦急..我怕是已經(jīng)不行了...還好等到你回來了...”
“我這便去廟宇尋巫者來為你醫(yī)治!子洪,不可再耽擱了!”姬玄囂說罷便欲起身。卓子洪卻是用盡力氣拉住了他的衣袖,喘著粗氣說道:“不可!玄囂,你不可去!”
姬玄囂不愿卓子洪動了氣力加重傷勢,只得繼續(xù)坐在他的身邊,說道:“子洪,你我乃是相交多年的摯友。我怎可眼見你如此?你又為何要阻止我前去廟宇?若是再不醫(yī)治...”
卓子洪喘的極是厲害,平緩了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說道:“玄囂,你既是把我當作朋友。那便聽完我的話,也好讓我走的心安些...”便是這短短的幾句,卓子洪的嘴角就溢出了不少的鮮血。
姬玄囂聽罷眉頭緊鎖,一時說不出話,只是深深地點點頭。
卓子洪這才安心一些,看著姬玄囂,說道:“玄囂,大巫姬桓彗不可信...”
“莫非是大巫使人傷了你?”姬玄囂急問道,只是心中那份沉重竟是叫他透不過氣來,莫非是為了未濱城戰(zhàn)事...
卓子洪輕輕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哎...我就料你亦是不知其中之事的...昨日我離開承興宮后...見姬桓彗形跡可疑,鬼鬼祟祟地出了城...我便跟蹤了他...哪知,竟是叫我看到了...城外那供奉的廟宇中,竟是囚著許多的...外族巫者...被困于一個詭異結(jié)界中,不斷地被放血...至一個紅蛇陣法之中...姬桓彗...想必是欺騙了我帝鴻氏全族上下...只是,我不知他到底意欲何為...”
“子洪,那你...到底是何人傷了你?”姬玄囂愣了一瞬,微微將眼神轉(zhuǎn)向一邊。
“那供奉大殿中...有幾個白袍之人,便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他們的攻法招式我從未見過...玄囂!”卓子洪忽是激動了起來,眼神極是堅定,用力拉住姬玄囂的手,“你要當心姬桓彗!大將軍...大將軍是我族最忠勇之人!我...是回不去白荊城了...你務(wù)必趕快傳信于大將軍,他是你的叔叔,他必定會回來救你的...”
姬玄囂聞言后心中泛起一陣酸澀,卓子洪的臨終之言的每一個字竟是如匕首一般刺進了心底。姬玄囂用力地抿著唇,一時間亦不知如何開口。
卓子洪再是沒了氣力繼續(xù)拉著姬玄囂的手,口中再次溢出了大口的鮮血,躺在床榻上無力地喘息著,任誰人都能看出,卓子洪以至生命末了。
姬玄囂有些慌了神,急忙說道:“子洪,你的話我自是相信的...”
到了此刻,卓子洪心中終是安穩(wěn)了下來,眼皮一沉,心中暗道著,大將軍,子洪不能再跟隨您了,眼下子洪能做得已經(jīng)盡力了,只望您能一生平安。
“玄囂...我...很高興有你這個...朋友...千萬記得我的...話...小心提防...姬桓...彗...”卓子洪的聲音越來越小,頭沉沉地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