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時醒來已經(jīng)是一兩天后。
正值中午,陽光從窗外灑進了病房里,照得大理石地板與潔白的墻壁都成了閃耀的金黃色。
窗外天空蔚藍,萬里無云,這只是夏日里的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晴天。
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天空了?
季雨時心有感觸,一時間竟計算不出來。
病房里冷氣充足,季雨時身上甚至蓋了一條薄毯,右手背扎了針,液體通過針管緩慢地進入他的血管。
這一次躍遷的后遺癥太強烈了,季雨時出現(xiàn)了短時間的休克,還好他身體曾經(jīng)歷多次躍遷,在急救后很快就緩了過來。但此時身體躺在柔軟的床鋪里,他發(fā)現(xiàn)自己倦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抬。
[1456.6.1514:51:40]
季雨時清楚地記得回來時看到的時間坐標。
他們出發(fā)的時間是星元1456年5月17日,沒想到從出發(fā)到被攔截后的返程,竟然花了快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的失聯(lián),對于江城分部的人,對于他的家人,應(yīng)該都很難熬。
護士來查過一次房,還給季雨時帶來了餐食。
晾到溫度適宜的粥、清爽可口的小菜,每一樣都讓季雨時食指大動,除了在“時空中轉(zhuǎn)站”吃過的有印象的那一頓,他都很久沒吃過熱騰騰的食物了,而且,那一頓還不過是幻覺而已。
空蕩蕩的胃部被粥溫和地撫慰,麻痹的味覺被小菜喚醒。
就著這陽光,就著窗外那藍天,季雨時慢慢地進食,然后徹底放松。
“叩叩。”
病房門被敲響。
季雨時道:“進來?!?br/>
門打開一條縫,探頭探腦的人是李純:“季顧問!你醒了!”
李純早已恢復得生龍活虎,脫去黑色作戰(zhàn)服的他顯得年紀更小了,他不見外地往病床旁的椅子上一坐:“我就估計你差不多這時候醒,剛一問護士,果然!”
季雨時:“大家都沒事吧?”
李純說:“沒事!我們都比你醒得早一點,不過也沒有早很多!”
李純就在隔壁病房住,他告訴季雨時,大家回來后都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強烈副作用,全被統(tǒng)一送進了天穹醫(yī)療中心。
這一層除了他們兩個,其他隊友也在,護士不允許他們同時串門,他就近趕在其他人前面先來了。
李純感嘆道:“真不現(xiàn)實!”
他伸出胳膊,給季雨時看他胳膊上的青紫印記:“我剛醒的時候,狠狠掐了自己幾把才敢相信現(xiàn)在的一切不是幻覺,真他媽像做了一場噩夢?!?br/>
季雨時想說,如果真的是幻覺,那么痛覺、傷痕當然也包含其中,但是他忍了忍。
其實季雨時也有點不敢相信他們就這樣順利回來了,可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經(jīng)過他的觀察,那個所謂的“擁有自我意識的天穹系統(tǒng)”,應(yīng)該沒有能力將幻覺做到這么人性化的地步。最重要的是,屬于他們這個時代的天穹與指揮中心,其實遠比他們概念中要強大得多,找到他們并成功攔截下一次躍遷是早晚的事。
要是再晚一點,連季雨時都要覺得指揮中心無能了。
“什么銜尾蛇、什么卡俄斯?!崩罴冋f,“要不是剛剛和文哥老段他們一對,大家的記憶和口供都一致,我都以為是我瘋了。上面可能也擔心咱們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還派人來做了心理評估?!?br/>
季雨時白皙修長的手指將勺子放下,碰撞碗沿后發(fā)出清脆聲響:“心理評估?”
“對。”李純說,“我們比你先醒,都已經(jīng)做過了。我聽護士妹子說,我們集體消失了快一個月,把所有人都嚇得夠嗆,差點就要成為部里的傳說了?,F(xiàn)在就是在等各自的評估報告出來,看合不合格,它什么出來決定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家?!?br/>
季雨時點點頭。
按照流程的確是這樣的。
李純忽然調(diào)轉(zhuǎn)了一個話題,問:“季顧問,等能走了,你要回寧城去?”
“對?!奔居陼r應(yīng)道,補充了一句,“如果不需要我協(xié)助你們,去完成西京市那個a級任務(wù)的話。”
他來到江城,原本就是要來協(xié)助完成任務(wù)的。
“那應(yīng)該不用了。”李純說,“那任務(wù)已經(jīng)有人完成了?!?br/>
李純不愧是八卦又話癆,他一醒來沒多久,就把他們走后的事情打聽得明明白白。
第三指揮中心檢測到天穹七隊并未到達正確的時間坐標,且處于離線狀態(tài),很快就安排了稽查部門尋找他們的下落。而天穹七隊原先要完成的那個a級任務(wù),也交由天穹九隊去完成了。
守護者小隊排名競爭激烈,李純氣道:“搞不好他們還希望我們不回來,等著接我們的班?!?br/>
兩支隊伍較勁的原因,季雨時大概也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某宋姓隊長,竟還是個禍水。
抱怨完,李純又期期艾艾地問:“那,老于怕是要徹底退休的,我們隊里還是缺人。如果下一個任務(wù)需要幫忙,季顧問你還來嗎?”
季雨時說:“看情況?!?br/>
人類就是這樣,相處過就會產(chǎn)生感情,季雨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能像以前一樣,面無表情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