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到十六,這天倒是好,出了大太陽,連日來的霉氣曬干凈,人也舒爽。
陸府向公主府和姬芙分別遞了請?zhí)?,過中午姬姮才和姬芙姍姍來遲。
陸富貴的大壽是小辦,陸韶沒請其他人,只在院里擺了一桌。
姬芙落座時沒好氣道,“你干爹過生辰,你就請了本宮幾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跟你很熟?!?br/>
公主坐了桌子,按立禮法陸富貴跟陸韶就只能站著,陸韶噙著笑跟她們說,“今兒干爹大壽,兩位主子能來,是臣和干爹的榮幸,臣觍著臉求個體面,讓干爹這個壽星入座吧。”
姬姮低眸道,“坐吧?!?br/>
姬芙也道,“你都觍著臉了,你也坐下吧?!?br/>
陸韶便和陸富貴一同坐下,陸韶坐在姬姮身側(cè),手拿著筷子給姬姮夾菜,絲毫不掩飾對她的殷勤,“殿下嘗嘗這道紅梅珠香,是臣特意請臨芳招的廚子來府上做的,您愛吃甜食,這個味兒正適合您。”
陸富貴坐旁邊沒眼看,腳在桌下踩他,他都沒反應(yīng),陸富貴只得悶頭吃菜,這哪是他做壽,分明是這小子想借機親近九殿下,臉都丟沒了。
姬芙也有些微尷尬,這人都在桌上,他也不知道避嫌,縱使清楚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難免覺得他皮厚。
姬姮習(xí)慣了他侍奉,吃兩口他夾的菜,品了品,確實合她口味。
她吃過兩口就不再碰,和姬芙道,“六皇姐,父皇又想給你挑夫婿了?!?br/>
姬芙的好心情都叫這句話破壞完,撂了筷子生悶氣,“父皇老這樣,都不問問我愿不愿意?!?br/>
“看父皇的意思,估摸著還是內(nèi)官監(jiān)那頭先挑人,”姬姮忖度說。
“內(nèi)官監(jiān)都是拿錢辦事的主兒,真心實意給六殿下挑駙馬估摸著也不可能,這里頭渾水深,指不定挑到后頭,又出個王公子,”陸韶盛了碗龍井竹蓀給姬姮,悠閑的望過姬芙,嘆笑道,“照這么說,陛下還是想把六殿下嫁給朝臣的兒子,拿六殿下牽制朝局,陛下的想法是好的,就是殘忍了些?!?br/>
姬芙兩眼一紅,差點當(dāng)場哭出來,“前頭那幾次還不夠他看清的,本宮能有多大用,他只想著自己,根本沒把本宮當(dāng)個人!”
她真的傷心,原先還能理解皇帝,在那個位置,他首先是皇帝,其后才是父親,可一再這般將她隨意嫁人,她再良善,也有怨氣!
姬姮擰著眉不言語。
陸韶觀察她的臉色,看出她其實也心有戚戚,今兒皇帝能隨意嫁姬芙,往后也能隨意嫁她,她們身為公主,皇族的責(zé)任都在她們肩上挑著,到了關(guān)鍵時刻,只有犧牲她們。
“二殿下嫁給了文大人的兒子,過的也沒多好,臣常聽到外頭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什么二殿下至今沒給文家添下一兒半女,還不許駙馬納妾,文家都要絕后了,但臣琢磨這話也不可能真是外頭人說的,指不定是文家自己傳出來,就是給二殿下施壓,逼迫二殿下同意駙馬納妾?!?br/>
姬芙扔了筷子趴桌上哭,“我才不想走二皇姐的老路!”
姬姮捏緊手,想勸她,但又不知該勸什么。
“六殿下先別急,臣得空去陛下跟前提一提二殿下,到時候陛下曉得二殿下過的苦,自然舍不得送您去遭難,”陸韶淡笑道。
姬芙抹干凈淚,別扭的瞅著他,“你若真讓父皇歇了心思,往后本宮就,就……”
她小小的瞄過姬姮,心下暗暗道,他要是真能幫她把這事擺平了,往后她就認(rèn)了這個妹夫,再不瞧不起他了。
這話沒說出口,有婢女近前跟陸韶道,“總督,劉公公過府慶祝老爺壽誕。”
姬芙和姬姮相互一看,倒是鎮(zhèn)定道,“要本宮和九皇妹回避嗎?”
陸韶笑著搖頭,“您和九殿下一起來的,在臣這里吃個宴有什么打緊,他要敢說到陛下跟前,沒得落一聲罵?!?br/>
他起身出去迎人。
劉乾還真做樣子備了份禮,讓手下送給陸韶,他背著手道,“陸總督的干爹做壽,怎么府里這般冷清?”
陸韶引他進(jìn)園子,笑道,“六殿下和九殿下過來做客,咱家自是不能讓旁的什么阿貓阿狗打攪了。”
他也在劉乾跟前稱起了咱家,擺明是跟劉乾叫板,奴性一收,剩下的就是狼性。
劉乾一眼就見到姬姮,只可惜她不是一人來的,還有姬芙,他就是想給皇帝遞個她和陸韶有首尾的訊息,也不成。
劉乾踱到姬姮和姬芙身旁,敷衍的給兩人施禮道,“咱家見過兩位殿下?!?br/>
姬芙還跟他嗯了一聲,姬姮理都不理他,低著頭吃羹,當(dāng)沒這個人。
陸韶坐到她身旁,還照樣剝起來板栗,分別拿了小碗分給姬姮和姬芙。
劉乾面上閃過陰狠,瞧他和陸富貴都坐桌上,便也提著下擺往桌上坐。
“本宮準(zhǔn)你坐了嗎?”姬姮涼聲道。
劉乾臉僵硬,再恨她也不敢不敬著,只得老實站桌邊笑道,“咱家當(dāng)九殿下體恤奴才,原來是咱家想多了,您體恤的是陸總督一家子啊?!?br/>
他的語調(diào)陰陽怪氣,姬姮眼都不抬,邊吃著板栗邊冷笑,“本宮體恤誰你管的著么?”
劉乾一噎,“……咱家哪兒敢管九殿下?!?br/>
姬姮撂了碗,轉(zhuǎn)頭瞥他,“離遠(yuǎn)點兒,不知道自己熏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