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江亭云便推開了院子的門,走了出去。
此刻,外面已經是一片雪白。
昨天晚上,揚州城剛剛下了第一場雪,因此此刻的揚州城,便覆蓋在一層薄薄的雪中。
揚州城的雪,是典型的南方的雪,細膩、溫柔、不多不少,剛剛好能夠覆蓋住城市,其效果只在于提醒路過的人,“哦,原來已經是冬天了呢”,而不會造成諸如交通堵塞之類的麻煩。
但即便如此,街上依舊沒有什么行人,過來好久,他才看到一個人騎著驢,用比用腿走快不了多少的速度,慢悠悠地從他身旁經過。
江亭云猜測,揚州城的居民此刻大概正窩在被窩里,進行著造人運動吧?
哪里會像他一樣,這么早就出門。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呵……”
他又呼出了一口氣。
今時不同以后,唐代的冬天,是真正的休憩的季節(jié),勞動了一整年的人們,終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呆在被窩里什么都不干,又或者,干一些什么。
總之,冬天天生就是一個適合造人的季節(jié)。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今年天公作美的前提上,要是有一年發(fā)生了旱災,那么,不只是農民,大半的帝國的人們,都得陷入饑寒交迫的境地。
而不會像今年這樣,安心地呆在房子里,等待著新年的到來。
“說起來……也快要新年了呢?”
江亭云呆呆地想到。
過了這個年,就是開元十五年了。
而且,他離開沿見村也差不多有了一年,結果這一年來,他竟然什么都沒有干成,說給村長聽的話,村長也會感到難以置信的吧?
他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接著,便去酒肆買了酒,然后,徑直去找李白。
……
“咚咚。”
他敲了一下門,很快,門便打開了。
“是江兄啊,快請進!”
開門的人見了他就是一喜,連忙側過了身子。
“小乙,你也在啊?!?br/> 開門的人不是李白,是李白的朋友,因此,他稍微有些意外。
小乙笑道:“嗯,實際上,不是只有我在,大家都在呢。”
果然,他一進去,就見到了許多的人。
“喲,江兄也來了?!?br/> “哈哈,我就知道今天江兄一定會來的,果不其然,我猜對了吧?”
江亭云也熟絡地跟他們打招呼:“陳兄,別來無恙?!?br/> “劉兄,你上次給我詩集我回去看了,很不錯。”
這時,李白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見了他,先是一怔,隨后便笑道:“江兄,你果然來了?!?br/> “嗯,你的病……好些了嗎?”
江亭云問。
“好多了?!?br/> 李白笑道:“今天已經沒有大礙了?!?br/> 隨后,他便面向眾人笑道:“諸位,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喝過酒了,今天,我們一定喝一個痛快!”
“好!”
“白兄果然氣度不凡!”
眾人都起哄起來。
江亭云看著他,思緒回到之前。
前一段時間,李白突然生了一場重病,一度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
在那段時間,他倒確實按照醫(yī)囑,沒有再喝酒,但是果不其然,他的病才剛剛好,肚子里的酒蟲就又開始作怪了。
老實說,他那場病雖然來得很突然,但也并非無跡可尋……一個人像他這樣,一整天喝酒,而且作息又極不規(guī)律,那么,會生一點什么病,就是很正常的事了吧?
但是,江亭云依然沒有勸過他戒酒,因為江亭云知道,他戒不掉的。
之后,眾人便在一起喝了酒,其間,又有人提議,今天是李白大病初愈之時,昨天晚上揚州城又下了第一場雪,還不如,便用“大病初愈”,與“雪”為題,開一場詩會如何?
眾人都說好。
之后,眾人便開始皺著眉頭苦思冥想自己的詩作。
江亭云也在構思著。
事實上,他是可以抄詩的,但是他不樂意。
一方面,是因為,這就是朋友間的聚會罷了,要是跟朋友聚會,都要靠抄詩來出盡風頭,那也太悲哀了些。
至于另一方面,那當然是因為,這一年來,他也跟著李白學了一些寫詩的技巧,聽說有使用的機會,便也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而第三個方面,可能才是根本的原因,他就是單純的“不樂意”。
江湖雖然已經不存在了,但是,他依然保留著身為一個劍客的尊嚴。
而劍客的尊嚴,顯然是不會允許抄詩這種行為的。
事實上,像這種玩鬧之作,大家都寫得一般,哪怕是李白,也不例外。
大家之所以舉行這種活動,真的就是想玩得開心罷了。
很快就輪到了江亭云了,他朗聲讀道:“大夢終需醒,今晨雪自來。一杯浮蟻酒,可解俗人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