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里,方少東待三陽道人坐定,這才微笑著開口道:“小子還沒請教,前輩在哪里修行?”
三陽道人一直在仔細觀察著方少東的動作和神態(tài),他發(fā)現(xiàn)這小子面對自己沒有半點惶恐,且言語輕謾,沒有絲毫恭敬。雖然說的話彬彬有禮,但言談舉止間卻透露出那些大門派弟子的倨傲和優(yōu)越感。自己身為一個前輩問他問題,卻被反問回來,當真是不知禮數(shù)。不過越是這樣,三陽道人越是認為方少東必是大門派弟子無疑。
其實這倒是他誤會方少東了,方少東既然已知他是來殺自己的,怎么能對他恭敬得起來?而了解了他的顧忌,又怎么會對他惶恐?之所以言語輕謾,是因為方少東從未和修真者打過交道,就一句“前輩”還是他看武俠電視劇上面學來的呢。
三陽道人心中一嘆,道:“貧道是麥積山白龍觀觀主,不知道友師從何處?”
麥積山白龍觀?沒聽說過。方少東笑道:“久仰久仰?!钡樕细緵]有半點“久仰”的意思。
“我?guī)煾甘乔喑巧降略普嫒?,”方少東笑著道,“前輩有沒有聽說過?”
齙牙珍曾告知過方少東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得在外人面前承認自己是蓬萊傳人的事實。所以方少東拉了青城山的虎皮。
三陽道人心中滿是苦澀,他知道自己這次東安之行要無功而返了。這小子果然是大門派弟子,還是德云那個惡名在外的道人門下弟子,自己是萬萬得罪不起的。聽說德云真人已步入第二步巔峰多年,正全力閉關(guān)沖擊第三步門檻。自己一個小小的第一步巔峰修者,若是斬殺了那個惡道人的弟子,還不得被吞得連根毛也不剩下?
一想到這里,三陽真人便覺得意興闌珊。想不到自己這次好不容易托關(guān)系花大錢才能扒上孫浩洋的大腿,卻依然對自己的道觀無能為力。
方少東見三陽道人神情突然變得黯淡起來,心中更是大定。他呵呵一笑道:“前輩是一觀之主,一定聽說過我?guī)煾缚??呵呵,其實我?guī)煾溉艘苍跂|安,前輩若是認識我?guī)煾福恍枭缘绕瘫憧梢缘靡?。?br/> 三陽道人臉色明顯一變,懷疑地道:“哦?是嗎?德云真人也在東安?”
就在這時,三陽道人突然面色一變!他感應到自己之前悄悄綴在那剛出去的女人身上的警念竟被人一下子抹殺干凈,難道真是德云真人來了?
方少東道:“當然,師父下山辦一些事情,順便帶我歷練。對了,前輩怎么稱呼?”
三陽道人越想越怕,那德云真人在修真界惡名昭彰,向來無緣無故便殺人斂財,這已不是什么秘密。若是德云真人真在樓下,那自己在他徒弟的女伴身上綴下警念,豈不惹他懷疑?
想到之前在酒吧里自己感應到的那一個精神力渾厚的修者,再想到那抹殺自己警念的修者就在樓下,三陽道人變得坐立不安起來。此時他暗自后悔剛才竟把自己的來歷如實告訴方少東,萬一那惡道人上門尋仇……
三陽道人不敢去想,他站起身來,神情不自然地道:“貧道突然想起還有些急事,這就告辭了,道友有緣再見?!?br/> 說完,他竟是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方少東假意喊了一聲,三陽道人恍若未聞,直接下了樓。他松了口氣,緩緩坐了下來,這才感覺到后背竟不知何時被冷汗浸濕。
方少東自嘲一笑,他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境界的低微。若是自己有實力,又何須如此絞盡腦汁小心翼翼?以前沒有修真時,二十多年也沒見過一個修者??蓡㈧`成功后,自己所見的每一個修者都是比自己實力強大許多的。怎么這么倒霉?
搖了搖頭,方少東拿出電話給蔣明瀟撥了過去。
沒人接?
連續(xù)打了兩次,都沒有人接聽,方少東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來。他急忙叫來服務員結(jié)了帳,匆匆下樓而去。
……
三陽道人下樓后沒敢從正門走,他怕碰到德云真人,從后門出去,匆匆向街頭走去。他心中苦笑不已,無奈至極。
修真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的法則在修真界被詮釋得淋漓盡致。白龍觀對于青城山來說,就像是螻蟻一般的存在;而自己這個白龍觀主對于德云真人來說,也不過是揮揮手就滅的存在。不是他膽小怕事,而是以德云真人一向睚眥必報的風評,自己若是真正遇到,那即使不死也得脫層皮。
三陽道人曾有幸參加現(xiàn)今修真界修為最高深的峨眉派青巖真人的論道講經(jīng)大會,他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位道學后輩問青巖真人:“身為一名修者,什么事情最重要?”當時青巖真人沉吟片刻,緩緩吐出兩個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