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獸營也很長時間了,但對狗娃而言,太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為何會有獸營,目的是什么,他們從哪里來,誰在背后支持,為何害死那么多孩子都沒人管……等等等等,太多是他想知道,卻連問都不會問,甚至連這樣的心思,都不曾顯露半點(diǎn)。
他得活下來。
狗娃見過山匪,這些人明顯和山匪不一樣,至少他們想的,決不是占山為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滿足不了他們的野心。
甲衛(wèi)、中衛(wèi)、暗刺、勾連……單聽這些稱呼,就能知道,他們要與之打交道的,打一開始,就是高高在上的那一撥人,尋常人家,用不到這些。
這些本來離他也很遠(yuǎn),但既來之則安之,在沒本事逃走之前,做暗刺也好,做甲衛(wèi)也罷,只要能活著,都無所謂。
但跟孟啞巴相處久了,多少處出些感情來。尤其大病那幾天,雖然昏昏沉沉,幾乎無知無覺,但每天都有那么一會兒,是可以感知外物的。悉心照顧的程度,不比爹娘差了。
狗娃也知道,死在那雙干癟雙手里的人,大概多到不知凡幾,可按在身上的時候,依然暖意滿滿。
范和也殺過太多人,不是么?
既動了這個念頭,在響箭示警,孟啞巴潛出后,狗娃就開始擔(dān)心,提了短刀,隱在洞口不遠(yuǎn)處,耐心等待著。
他對獸營沒有歸屬感,哪怕有人將這里踏平,也不會讓他有任何感覺,不幫倒忙,都算還了活命之恩。
但孟啞巴不一樣,假如真的來了強(qiáng)敵,獸營這些人抵擋不住,他還是希望孟啞巴能跑回來,然后他們一起浪跡天涯,去找娘。
至于獸營會不會有強(qiáng)敵,他完全沒有懷疑過,如果沒有,他們肯定不會縮在這么個地方。
響箭接二連三射出,從最開始的示警,變作指引方向,每一枝箭落下,都會有打斗聲傳來,但很快寂靜,可見來敵并沒有那么強(qiáng),但零星戰(zhàn)斗一直在持續(xù)。
不過狗娃已經(jīng)不再擔(dān)心,如果僅是這種程度的偷襲,孟啞巴不會有任何問題。
對付類似孟啞巴這樣的暗刺,要么身手高出一兩截,能準(zhǔn)確感知到他。要么就是列陣沖殺,讓他的優(yōu)勢蕩然無存。
想到列陣沖殺,狗娃就會想起鐘成和他的黑羽軍,雖然不怎么喜歡那個人,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當(dāng)他的軍卒成陣,真有踏平天下的氣勢。
不曉得鎮(zhèn)北軍又會是怎樣,僅見過六人,是無法窺的全貌的。
思緒越飄越遠(yuǎn),直到腳步聲快速接近,狗娃才凝神,深縮暗影處……孟啞巴走路是不會有聲音的。
洞口外,腳步聲停下,似乎是往里望望,猶豫片刻,才戒備著往里走。
洞里本來是有根火把的,但既然示警,孟啞巴出去時順手滅了,這是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完全下意識地行為,根本不去想狗娃會不會覺得暗……想了怕也照滅不誤,他的弟子,就該在黑暗中活著。
倘若那根火把還在,外面那人絕不會走進(jìn)來,他必然是今晚潛進(jìn)來的人之一,獸營不會有人到這里來,更不會到洞口還不出聲。
來此者,不通傳,哪怕是麻七蔡鬼他們,孟啞巴也是一刀扎過去,不死是你命大,死了活該。
所以當(dāng)那人靠近,成為最佳目標(biāo)時,狗娃也是一刀扎過去。
那人機(jī)警異常,雖然不知洞中是否有人,但一直小心戒備,狗娃一動,他不退反進(jìn),沉肩提刀,斜撞而進(jìn)。
下意識地動作,讓他避開了奪命一刀,只右臉被劃了一下,但對手什么情況,也知道大概,脫口而出,“小孩子?”
也正是這句話,阻斷了狗娃下面所有攻擊,“三叔?”
那邊明顯一怔,隨即問,“狗娃?你怎么在這兒?”
“被抓來的?!惫吠尥纯谕谎?,“快跟我來,有話以后慢慢說?!?br/> 孟啞巴隨時可能回來,狗娃可不想在這里跟人敘舊。
看狗娃走在前面,趙河毫不猶豫地跟上去,讓伏低就伏低,讓趴著就趴著,沒有任何疑問,甚至連聲音都沒,一切都隨著狗娃手勢而動,和以前的他判若兩人。
很快,兩人摸到一塊大石后,狗娃把他拉到身邊,指給他看,小聲說,“三叔,沿著那邊的石縫走,就能避開所有瞭望點(diǎn),但一定要小心那塊青石后的暗哨,想辦法避開他,再往前,看到那棵小樹沒,右后邊還有一個,再遠(yuǎn),我也不清楚的。”
趙河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狗娃,你長大后?!?br/> 狗娃咧咧嘴,“可惜,你還沒有老?!?br/> “臭小子?!壁w河笑罵一句,“家里找你都找瘋了,尤其你五叔,自責(zé)的差點(diǎn)跳河……走,叔帶你回去。”
狗娃搖頭,表示不跟他走,理由也說了,“你一個,都不一定走的出去,咱兩個一起,誰也別想走了。”
換了以前,趙河說什么都要帶他走的,但現(xiàn)在想了想,也就答應(yīng)了,“行,等叔帶兵回來救你,上頭想滅他們很久了?!?br/>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