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薇口中，我第一次聽到了這銅鼓的名字鎮(zhèn)萬仙。
　　
　　她告訴我，自己有一次來找黃二仙姑喝酒時都喝多了，喝著喝著就聊起了二仙姑這種出馬仙的歷史來，聊到了古薩滿教。
　　
　　當(dāng)時黃二仙姑告訴她，古時候薩滿教供奉的動物仙不下百種，其中以十二種動物最通仙氣，容易修成正果，分別是胡黃白青灰，吳龍狼狗黑常蟒，因此被尊稱為十二仙家，其中又單獨劃出了狐黃白柳灰五大保家仙來，不只是薩滿教，連北方很多地方的老百姓都焚香供奉。
　　
　　二仙姑說，其實出馬仙是外人給他們的稱呼，但他們本身不叫出馬仙，薩滿教的徒眾就叫薩滿，此教起于千年之前，興于滿人入關(guān)，甚至一度被清朝皇族奉為國教。
　　
　　清朝滅亡后，薩滿教走向沒落，徒眾四散流離，經(jīng)過一代代傳承，大多也就忘卻了很多古代供奉的仙家和術(shù)法，其中有個仙家，正與這銅鼓鎮(zhèn)萬仙有關(guān)，白薇說，那被遺忘的仙家名叫結(jié)巴仙。
　　
　　所謂的薩滿教仙家都有原型，胡翠花是胡仙，也就是狐貍；黃九齡是黃仙，也就是黃鼠狼；常天龍是柳仙，也就是蛇蟒之流；灰二爺是灰仙，也就是老鼠；青海大仙是青仙，也就是蛤蟆……
　　
　　可這位結(jié)巴仙是什么？
　　
　　二仙姑告訴白薇，在薩滿教的歷史上曾眾說紛紜，但它原型到底是什么卻沒人知道，后人唯一聽說的是，此仙家，人面羊身，通人性曉人語，伏于地下洞悉人間百態(tài)，出則百鬼退避、萬仙俯首，也就是說，薩滿教里所有動物仙都位列在它之下。
　　
　　為了供奉祭祀它，古時候的薩滿們甚至專門打造出獨一無二的祭器，這面號稱鎮(zhèn)萬仙的銅鼓，就是其中之一。
　　
　　白薇跟我們簡單一說，大家都聽愣了，因為我們根本不懂這些。
　　
　　雖說我們身在北方農(nóng)村，又趕上那個迷信當(dāng)?shù)赖哪甏骷腋鲬舳紩嗌傩判┦裁?，可我祖父在世時向來不理這套，也不讓祖母在家里供任何東西，對于什么出馬仙、薩滿教的了解，也就僅限于村里人閑聊時的大致聽說了。
　　
　　但從白薇的話里我們都能聽得出來，當(dāng)年祖父從墳地帶回來的這件東西，確實了不得，再一聯(lián)想起祖父把銅鼓撿回來后，家里接連發(fā)生的各種怪異現(xiàn)象來，事情變得更加的邪乎了。
　　
　　屋子里一陣沉默之后，祖母忽然毫無預(yù)兆地哽咽了起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問道：“難不成當(dāng)初連我家大姑娘的事兒，都跟這個破東西有關(guān)？”
　　
　　一想到當(dāng)初被飯碗蓋死的孩子來，祖母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隨后又說：“可這么邪乎的東西，我家老頭子干嘛非要留在家里？它害我們不淺啊！”
　　
　　“你家老頭子是干什么的？”
　　
　　白薇忽然發(fā)問，一時之間我們?nèi)胰司苟疾恢涝撛趺椿卮鹆耍罱K我爸撓著頭說：“要說干什么的，連我這個當(dāng)兒子的都不知道，總之天天出去溜達(dá)，隔三差五還打一架，抄著菜刀追著人砍，能追出去好幾里，但凡我們村兒跟他差不多歲數(shù)的老頭兒，以前沒有沒挨過他揍的……”
　　
　　我爸說完白薇樂了，似乎來了興趣，就又問：“這老頭兒活得挺帶勁??！可他天天這么浪蕩，靠什么養(yǎng)活你們一大家子人啊？”
　　
　　“養(yǎng)家活口這方面，他倒是沒虧著我們……”祖母抹了把眼淚，又說：“他打獵是把好手，經(jīng)常打點子山雞啊野兔子啊回來，賣點錢給家里當(dāng)補貼，要么就逮村里的狗回來燉肉吃，反正村里也沒人敢惹他，誰家的狗讓他吃了只當(dāng)是活該找喪了，然后狗皮扒了賣掉，還能換點錢花。你別看我家老頭子渾，愛惹事，可顧家確實是一把好手，這一點我倒是挺欣慰的，別說是逮個狗了，外面逮個耗子他都往家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