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天下??第二卷南方??第三十章??勛章
　　
　　????弘光二年十一月上旬，天雄營、忠貫營、忠義、忠勇四營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除了天雄營改編成天雄軍外，其余的三營番號在這一天里正式被取消了。
　　
　　????八千多戰(zhàn)兵和兩萬多輔兵排成了幾十個方陣，默默的看著自己的旗幟在半空中緩緩的飄落。大家心情復(fù)雜，有些人還偷偷的抹淚，很多人覺得自己的嗓子哽咽了，他們有滿肚皮的情感，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放眼天下，對自己的戰(zhàn)旗與營號有如此感情的，只有天雄四營，也唯有天雄四營！
　　
　　????在半空中噼啪做響的紅色龍旗被放了下來。
　　
　　????這是曾志國剛到大明時沒文化出的亂子，如果不是明末這時候，這已經(jīng)夠砍頭的罪名
　　
　　????隨著舊旗的落下，幾個身高體壯，容顏漂亮的儀仗兵踏著正步上前，將一面嶄新的紅旗迎風(fēng)展開，一只黑色的巨鷹正在張開雙翅，正欲迎風(fēng)飛的新戰(zhàn)旗！”曾志國叉開雙腿，威風(fēng)凜凜的站在冉冉升起的紅色戰(zhàn)旗之下，向著眼前的方陣大聲疾呼道：“希望大家不要有辱這面旗幟，我大明王師，威武！”
　　
　　????“威武！”
　　
　　????所有的戰(zhàn)兵一起把手中的武器高高舉起，然后整齊的放下，在巨大的震顫人心的巨響之后，戰(zhàn)兵們一起呼喊道：帥。威武！”
　　
　　????“大帥，威武！”
　　
　　????在新的戰(zhàn)旗之下。楊英明、張威、李天柱、呂承志、曹毅在振臂高呼，高博們在聲嘶力竭的吶喊，所有的士兵們，都在用著自己最大的音量，向著大帥表達(dá)著自己的情感與忠誠。
　　
　　????聲音有若海浪波濤一般，一波一波的擊打著曾志國內(nèi)心的堤岸，他強忍著自己激蕩的情緒，在高臺上展開名冊。開始點名：“曹毅、呂承志、華遠(yuǎn)山、王朔、陳昱、諸葛諒……”
　　
　　????被點到名字的人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卻是沒有半點猶豫，一個個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到了高臺之下，一一行禮。然后立定等候。
　　
　　????曾志國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看著眼前這些挺胸而立的軍人，這種昂揚奮發(fā)的情緒與心態(tài)，在他剛到揚州的時候，在淮揚鎮(zhèn)所有的官兵身上都是看不到的。不過，也正在那種逆境之中死中求活的經(jīng)歷，這才使眼前的這些天雄軍中最為精銳果敢，性格也最為堅毅不屈的這批軍官脫胎換骨，如同鳳凰一般浴火重生吧。
　　
　　????“曹毅。你先上來吧?！弊鳛橹邑灎I的前任游擊，第一任營官，曹毅在第一批投靠曾志國的軍官中的位最高，性格也最為溫和恭順。隨著天雄營的擴大，曾志國把大量的老兵安插到了曹毅的部的把原本淮揚鎮(zhèn)各將的部下吃了下來。曹毅又是第一個吃虧的高級將領(lǐng)，不過他毫無怨言的把自己的部曲交了出來……那可是幾百名訓(xùn)練有素的精銳騎兵，當(dāng)初在淮揚鎮(zhèn)中可是擔(dān)任斥候的敢死之士！
　　
　　????“是的，大帥?！?br/>　　
　　????聽到召喚的曹毅臉上變沒有什么變化，他的神態(tài)平和。舉止從容，氣度安詳。這是一個典型的大明軍人。任勞任怨，可以吩咐他做任何事也不會引發(fā)怨言。在曹毅登臺的時候，曾志國注意到他也沒有換上將領(lǐng)可以穿著的明光鎧或是山文鎧，仍然是一身平常的帶著凸起圓鐵釘?shù)膶箧i甲，在到了曾志國身邊以后，曹毅解下頭上擦的干干凈凈的頭盔，發(fā)髻也是梳理的一絲不茍。
　　
　　????這是一個我理想中的軍人形象……就是少了一點武勇與兇悍之氣。
　　
　　????在心里對曹毅做了一句簡單的評判之后，曾志國也上前一步，身邊的護(hù)兵上前把一個精致的木盒遞了上去，曾志國打開，取出一塊更加精致的鐵片，然后佩帶到曹毅的胸前。
　　
　　????“大人，這是什么？”
　　
　　????饒是曹毅向來沉穩(wěn)平和，這時候也面露詫異之色。
　　
　　????曾志國微笑道：“曹兄弟，這是你應(yīng)該得的。這是揚州阻擊戰(zhàn)紀(jì)念章……用鐵甲的鱗片打造的，曹兄弟你可以曹毅顫抖著雙手把功勛章舉了起來，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一個破鐵片磨成的勛章在他手中如同一個精美的瓷瓶。
　　
　　????鐵片簡單而質(zhì)樸，卻有一種感人至深的力量。一塊小小的黑色鐵片，一圈磨成的簡直是拙劣的可笑的揚州城墻的圖案，下面是半圓形的幾個小字：揚州阻擊一等功勛紀(jì)念章。
　　
　　????“大人……”曹毅只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控制不住，全身也有點顫抖，他的喉嚨卡住了一樣，雖然想說點什么，卻是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明白，我明白！”曾志國按住曹毅的雙肩，看著他的眼睛，用溫和而平靜的語調(diào)輕輕道：“是的，曹兄弟，我們救出來的百姓很少……更多的揚州父老兄弟姐妹慘死在了揚州城里，他們被殘殺，房屋被燒掉或是搶走強占，男人被殺害，妻子和女兒淪為奴隸，任人玩弄。身為軍人，我們在揚州是可恥的戰(zhàn)敗和逃跑了。我們辜負(fù)了朝廷給我們的軍餉，我們也辜負(fù)了揚州和淮陰、徐州、泗州、廬州等的的父老鄉(xiāng)親們……我們是逃兵，在逃跑的路上，我們還曾經(jīng)眼睜睜的看著建奴殺害我們的同胞兄弟姐妹……看著嬰兒被挑在槍尖，看著男人被砍掉首級，看著女人們被按在的上強奸，然后被人在肚子上劃上一刀，內(nèi)臟都流了出來。是，曹兄弟，我們沒有打好這一仗?！?br/>　　
　　????曾志國的聲音漸漸高亢起來：“不過。我還是要給曹兄弟你和別的兄弟發(fā)這個功勛章。是的，我們沒有做好。但是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身為大明軍人，我們堅守?fù)P州，我們在城外與敵人野戰(zhàn)過，我們在城頭殊死的抵抗過，我們在逃跑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回身保護(hù)我們應(yīng)該保護(hù)的父老鄉(xiāng)親們！所以，我們問心無愧，而不遠(yuǎn)的將來，我們將會把天雄軍的軍旗重新插回到揚州城頭。到那時，我們會叫建奴血債血償！”
　　
　　????曹毅已經(jīng)淚流滿面：“大帥，末將愿意追隨在大帥的身后，雖百死而不悔！”
　　
　　????更多的人發(fā)出了與曹毅一樣的吶喊，不少經(jīng)歷過揚州保衛(wèi)戰(zhàn)與阻擊戰(zhàn)的老兵都流下了眼淚，他們用充滿著淚水的雙眼看向曾志國。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向著曾志國呼喊著，他們跳著叫著，嗓子喊啞了也故不上休息一下，幾萬人的聲音匯集成了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如同滾滾春雷一個接一個的從人群上空掠過，而處于這場風(fēng)暴中心的人，曾志國的臉色蒼白，仿佛要站立不穩(wěn)，他的眼睛也濕潤了。在士兵們呼喊的時候，他也跟著一起振臂高呼，良久之后，他才慢慢平靜下來，不過，腦海中的風(fēng)暴卻仍然猛烈，讓他難以自控。前的這群人在幾個月前還只是一群雜兵，他們拿到的軍餉實際上只有該有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僅夠自己糊口。他們出征做戰(zhàn)的時候身上只有皮甲。有的甚至連最簡單的紙甲都沒有。他們手中的武器由工部督造，箭頭可能是歪的。長槍可能一戳就斷，刀可能割不動肉。腳上的鞋子可能走不到十里路就徹底爛了。他們吃的米中摻有沙子。或者說，是沙子里摻著米，他們經(jīng)常吃不到一頓飽飯或是熱飯，他們要遭受無盡的侮辱和白眼，因為他們是最低等的軍人，是最不受到國家重視的奴隸一樣的軍人。他們的將領(lǐng)帶著他們打家劫舍，搶到的錢財只夠他們自己吃頓飽飯，而所有的罪過，卻都被推到這些質(zhì)樸平凡的普通軍人身
　　
　　????在大明，身為一個軍人或是軍戶是最凄慘不過的事情。戰(zhàn)時當(dāng)兵打仗流血，要受文官的節(jié)制與侮辱，平時要被人看不起，連最窮苦的百姓也不愿把自己的女兒嫁給軍人。就是這樣的一群人，他們在外敵入侵的時候還是拿起了自己手中破爛的刀槍，前仆后繼，雖然有無數(shù)的同僚投降為異族效力了，不過還是有不少人殺身成仁，死而后已。
　　
　　????現(xiàn)在，只是一個簡單的鐵片，記錄了一點他們曾經(jīng)的光榮，就是這樣一件最為簡單的些身高體壯孔武有力的七尺漢子們哭的如同一個剛出生的嬰孩一樣……盡管，這原本就是國家早該為他們做的！
　　
　　????“讓大明軍人的榮譽，從今天起，從今天起，擦掉以往的的污跡，從前變的光彩照人，我發(fā)誓，我發(fā)誓！”
　　
　　????曹毅過后，就是呂承志。這是天雄軍中早起最快的人物。在揚州阻擊戰(zhàn)的那天夜里，呂承志連一個把總都不是，不過他揮舞大刀與敵人奮戰(zhàn)的景像讓曾志國映象極其深刻。短短時間內(nèi)，呂承志從一個普通的騎兵成為曾志國的親兵，然后就是親兵隊長，參將營官，而揚州阻擊那一夜，也是他的表現(xiàn)，最為出色。
　　
　　????“謝大帥。”
　　
　　????呂承志此時倒比曹毅鎮(zhèn)靜的多，他自己接過了勛章，別在了胸前。然后正步轉(zhuǎn)身，向著臺下的數(shù)十個方陣抱拳一揖，姿式瀟灑漂亮，立刻博了個滿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