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若言一聲“勞煩宋公子”說出口,我心中頗有些感慨,撤身進屋去喊衡文。還未側(cè)過身,就聽見身后衡文道:“是慕公子么,在下方才尚未起床,未能相迎,且請莫怪。”
門咯吱一響,衡文已在我身側(cè)站定,仍然化了一身淡青的長衫在身上,齊齊整整的,一點也看不出是剛從被窩中爬起來。
慕若言自然要說,大早上過來擾衡文和我的清夢,是他太唐突,與衡文你來我往客套了數(shù)句。衡文讓他進屋,幾個侍衛(wèi)守在門前。進屋后又一番謙讓,慕若言才在桌前坐下,道:“廣云道長還在房中安睡?”
衡文又摸起了他的破折扇,揮著道:“是,道長上了些年歲,昨天坐船,恐怕受了些勞累,早早的回房,也不知是修靜還是睡覺。在下亦不方便打擾。慕公子如果有事找他,可以去隔壁敲門試試?!?br/>
我杵在桌旁繞了兩個圈,也拖把椅子自己坐了。
分明是本仙君的事,本仙君卻插不上,心中的感觸頗難形容。
天樞道:“便不打擾道長了,說與趙公子也一樣。新近南郡戰(zhàn)事將臨,盧陽城中一應的管制都改成軍務為先,以軍轄民。昨天軍中剛定下新令,清查城中人口?!泵碱^蹙了蹙,似是斟酌了一下字句道,“盧陽的客棧恐怕都要暫時關門?!?br/>
衡文道:“在下昨天在茶棚中歇腳時聽說朝廷與東郡兩支大軍正直逼盧陽,單將軍想來是要據(jù)水一戰(zhàn),為防細作,先將城中的閑雜人等清理出去?!?br/>
我忍不住道:“竟不讓人在盧陽城中呆了么?!?br/>
天樞緩聲道:“前日在東郡客棧中,廣云道長救了在下一命,大恩在前,尚未報答。在下在城中有一所陋宅,趙公子和道長如若不嫌棄,便暫且到敝府權(quán)住幾日罷?!?br/>
衡文合上折扇,笑道:“慕公子明明知道我尚有可能是東郡王府的幕仲,廣云道人神神叨叨大有可疑,卻仍讓我到府中住么。君之品格,雖經(jīng)塵煙歷歷,卻猶未染埃矣。你不怕我與他——”折扇向我一指,“還有廣云道人,和東郡大軍里應外合,害了單將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