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北京那邊下雪了。
　　
　　周末回家拿到手機，江勝寒會和她開視頻。但下雪的那天，她在學校。傍晚六點半，她剛洗完澡，舍友讓她聽電話。
　　
　　她問他冷不冷。他說，還好。
　　
　　“吃完飯在廣場看了會電視，天氣預報說今天北京下雪了。國慶的時候有想過去看看的，唉，要不是那時生病……”
　　
　　“有機會帶你來。”
　　
　　“好哦?！?br/>　　
　　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黎若秋沒有問具體的日子。她怕期待落空，也怕得來的答案不盡人意。
　　
　　如果要回來，那個男人會自己提的。她想。
　　
　　之后沒聊幾句，就去上晚修了。剛進教室，閑言碎語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淡淡地略了一眼，視線落在了講臺邊的施妍。沒有理會。
　　
　　她前腳剛坐下，謝喻之后腳就進了教室。班上的男生突然哄了一聲，女生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黎若秋哂笑了一下。
　　
　　謝喻之從香港回來后，也察覺到了風聲。他問她，要不要緊。黎若秋說，還好。后來有段時間，流言沒那么瘋了。黎若秋也漸漸忘了。
　　
　　不曾想，最近不知怎地，苗頭又燒起來了。
　　
　　其實她大概能懂那些人為什么總盯著他倆。不是閑的，就是找事的。
　　
　　兩個學期了，她沒有結(jié)交到熟悉的同學，平時也不合群。關(guān)系還可以的只有謝喻之。知識競賽過后，她和班長的關(guān)系也好了點。
　　
　　學生時代里，不合群的人總會被打上孤僻的標簽。精致的利己主義們一昧地將原因歸咎于受害者身上。誰都不愿意認為是自己的問題。
　　
　　女生們對她沒有好印象，男生們則想逗她玩。
　　
　　她不想為了迎合那些人，放棄自己的底線和原則。也索性端著這個不合群的名號，自個獨樂。
　　
　　只是，流言蜚語的當事人不止她一個。她不想再欠他什么。
　　
　　“麻煩出來一下，有事和你說?！?br/>　　
　　黎若秋走到講臺邊，俯視著面前的施妍，目光如炬。
　　
　　“可以請你澄清一下我和謝喻之的流言嗎？”
　　
　　施妍睜大著眼，一副全然不知的神情。
　　
　　“如果你是為了謝喻之好，請收手吧。我有喜歡的人，不是他?！?br/>　　
　　施妍的臉色一變，啞然。
　　
　　“你沒有必要把我當假想敵，也沒有必要為了所謂的成全而向我施壓。他非但不會感謝你，反而會覺得困惑?！?br/>　　
　　施妍看著她的眼神頓時變得復雜，幾番欲言又止，“其實…你知道班上的女生私底下怎么說你嗎？”
　　
　　“說來聽聽?！?br/>　　
　　“說你水性楊花。”
　　
　　黎若秋頓時笑出了聲。
　　
　　“所以就算我不傳，她們也會有各種理由給你污名化。”
　　
　　“他們具體怎么講？”
　　
　　“你真想聽？”
　　
　　“嗯?！?br/>　　
　　“她們看到你穿了謝喻之的衣服，舉止很親密…又給25班的男生送情書，和1班的男生吃宵夜，還和班長傳紙條。當然，最后這個我知道是假的。”
　　
　　閑的。
　　
　　“所以，你是想幫我？”
　　
　　“啊?！笔╁t了臉，沒有否認?！吧洗沃R競賽之后，我覺得你人挺好的?！?br/>　　
　　“施妍。”黎若秋忽而提高了音量
　　
　　“啊…??？”
　　
　　“多為自己想想吧?！?br/>　　
　　黎若秋瞄了一眼1班的教室，“除了送情書這點，他們其實…也沒說錯。”
　　
　　在施妍的震驚下，黎若秋沒有回到教室，而是徑直從過道旁的樓梯下去。
　　
　　此刻，可以說又氣又好笑。
　　
　　她還不大想回去看到那群人。
　　
　　謝喻之剛打完水，見黎若秋的臉色不是很愉快。問了施妍幾句后，一路追到了樓下的亭苑。
　　
　　謝喻之一副不敢置信，“你怎么和她吵起來了？”
　　
　　黎若秋望了一眼，訕笑道：“你不必追下來的。他們又該說閑話了?！?br/>　　
　　“因為這事？施妍說了什么？”謝喻之有點難堪，“是我的錯?！?br/>　　
　　黎若秋搖搖頭，“不是施妍。不過你真的不用再為這件事道歉了，你的負面影響不比我少?！?br/>　　
　　“回去吧。我只是今天心情差，待會指不定和你也吵起來?！?br/>　　
　　謝喻之問，是因為江勝寒嗎？
　　
　　她卻沒再回答。
　　
　　察覺到男孩漸漸離去了，她才敢露出點聲音，埋頭難過。
　　
　　她以為她足夠聰明，足夠理性，足夠不為情傷。但其實，這樣的人往往一旦用情，卻是最傷的。
　　
　　流言蜚語，困惑之余是無奈。千夫所指，真的倒也罷了。
　　
　　離開前，施妍說，一個流言蜚語的消失要用另一個流言蜚語來代替。
　　
　　所以，那個和她水性楊花的主人公怎么還不回來啊。
　　
　　想到這里，她擤了擤鼻尖的酸澀，只覺心情更差了。
　　
　　晚修鈴響了，校道上匆匆跑過的步伐掀起了一陣風。正當她抖擻著身上的衣服，想要起身回教室時，黎若秋聽見了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