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微明，顧慎為就悄悄爬起，走出房間，外面粗冽的新鮮空氣令他精神一振。
????金鵬堡像一只毛色與草木相仿的野獸，當(dāng)它趴伏沉睡的時候，殺氣盡消，顧慎為恍惚產(chǎn)生一種自己就是石堡主人的感覺。
????顧慎為搖頭甩掉這個錯覺，他雖然看不到也聽不見，但他知道警惕的守夜人就隱藏在附近，他若是敢亂闖，就會引出野獸的利爪來。
????他跑向?qū)W堂，身為上官如的伴隨，在這條路線上行走是他的權(quán)力，雖然時間有點早，看到少年的守夜人大概會以為這是一名急于討好主人的奴才。
????學(xué)堂門口空無一人。
????顧慎為向各個方向聆聽，如果堡外又發(fā)生過什么大事，或許會在堡內(nèi)引發(fā)一點反應(yīng)。
????一切正常，正常得令他不安，接著腳步聲響起。
????跑來的人是上官如和上官雨時，只有兩人，上官飛和其他貼身書童都不見蹤影，時間還是太早，這些人仍縮在溫暖的被窩里不想起床。
????兩人一臉嚴(yán)肅，看神色好像也和顧慎為一樣整夜未睡，從他身邊跑過時沒有理睬，也沒有招呼。
????顧慎為撒腿跑在上官如身后，只有跟著這位小主人，他才能在堡內(nèi)自由行動，上官雨時扭頭瞪了他一眼，卻沒有禁止這名奴才的跟隨。
????遠(yuǎn)遠(yuǎn)地，顧慎為看到堡門緊閉，但是當(dāng)三人跑近時，大門卻緩緩打開，這進一步證實了顧慎為的猜想，堡里有許多看不到的守衛(wèi)，雙胞胎不管怎么折騰，都有目光在關(guān)注著。
????堡門暢開的越來越大，逐漸顯露出外面的廣場。
????顧慎為看到了楊元帥攜帶的幡旗，冷冷地低垂著，好似凍僵了一般。
????接著他又看到了第二根旗桿。
????太陽正在升起，世界在他面前卻是一片黑暗，他仿佛又回到滅門那天晚上，身處夢中，雙腿不由自主地擺動，不是為了逃離，而是被迫跑向那只已經(jīng)吞噬他多半個人生的怪獸。
????楊元帥的頭顱插在他自己的長槍上，跟弟弟楊崢的死法一樣。
????地面上沒有尸體，兩個和尚也不見了蹤影，不知生死，昨天的降雪這時凍成了堅硬雪塊，未留絲毫殘斗的痕跡，好像自有金鵬堡以來，插著頭顱的長槍就立在那里。
????三名少年停在門前的石階上，誰也不想再前進一步，奔跑之后發(fā)出的沉重呼吸聲，代替了一切語言。
????奇怪的是，兩名少女也和顧慎為一樣，既震驚又失落，好像死去的挑戰(zhàn)者是為她們戰(zhàn)斗。
????身為一名急于討好主人的奴才，顧慎為應(yīng)該說點什么緩解上官如的心情，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對站在前邊的兩個人產(chǎn)生了激烈的仇恨。
????上官家是他的仇人，每一個姓上官的人都不例外。
????過了一會，又有人跑來，是上官飛帶著清奴等伴隨。
????清奴雙手一拍，“好了，不用擔(dān)心了，這就是結(jié)局，我早就料到了，一個瘋老頭子敢來挑戰(zhàn)金鵬堡，還能有什么下場？”
????上官飛跑得有點急，扶著膝蓋喘了一會才直起身，“就這樣了？我還以為能看到‘青面’呢。”
????“青面”刺客是金鵬堡的傳說人物，即使是“獨步王”的親生兒子，在有資格獲得“少主”的稱號之前，也沒辦法驗證傳說的真實性。
????除了最先到達(dá)的三名少年，再沒人對楊元帥的死感到失望，他們唯一不太滿意的是沒看到殺人的場面。
????少年們還在指指點點，上官如突然轉(zhuǎn)身，粗魯?shù)赝崎_擋在身后的人群，大步向堡內(nèi)走去，上官雨時緊隨其后，顧慎為只猶豫了一會，就被甩在后面，只得跟其他伴隨混在一起。
????上官飛還沒有點評夠，但是他跟隨妹妹已成習(xí)慣，茫然地在堡內(nèi)堡外掃了兩眼，轉(zhuǎn)身去追上官如。
????一群伴隨察覺到了主人心情不好，全都識趣地默不作聲，甚至不敢靠主人太近，上官飛還好說，上官如可是會對仆人下狠手的。
????一行人走過了近半座石堡，沒有去學(xué)堂，而是來到上官氏子弟學(xué)武的“捧月院”。
????“捧月院”位于東堡，與學(xué)堂“摘星院”遙遙相對，但是自成一院，與東堡其他院落不相連屬，只有姓上官的人才有資格進入這里，他們的訓(xùn)練方式與選錄的殺手學(xué)徒自然不能一樣。
????到了這里，絕大部分伴隨只能留在外面，大家都松了口氣，進了“捧月院”，上官如只能找別人撒氣了。
????可上官如一只腳已經(jīng)踏上臺階，偏偏又轉(zhuǎn)過身來，怒氣沖沖地看著眾多伴隨，“咱們上官家就不能公平地比一次嗎？非得趁沒人的時候殺他？”
????這個問題可沒人敢回答，而且大多數(shù)人也不覺得有必要回答，這里是金鵬堡，從來不講“公平”。
????“反正是殺了，怎么殺的還不都一樣?！鄙瞎亠w聳聳肩說道，對妹妹的氣憤感到莫名其妙。
????上官如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經(jīng)驗豐富的清奴咳了兩聲開口了，“其實很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