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這嘀咕,走過來個雷公臉低聲威脅道:少管閑事啊,各走各的??礃邮强匆娊缀钢更c點了。
你特么誰呀,找事你說話。姜白湖什么性子,眼睛一瞪眉毛一豎,腦瓜對腦瓜頂上去了,吐沫星子都噴對面嘴里了,沖上去太快姜明都沒反應(yīng)過來。
雷公臉被頂退好幾步,這時候又沖上來兩人,手里都拿著家伙包著報紙,姜明這時候也大聲喊:怎么的人多欺負人少啊,信不信我找人滅了你們??桃饧又攸c口音。
姜白湖看人上來也不含糊,退后幾步刷的從后腰拔出來把尖刀,瞪著雷公臉說:待會就朝你捅,就是栽了也先把你弄死。
雷公臉本來想把兩人嚇走就行,沒想到碰到姜白湖這個楞貨,沒幾句事就僵這了,站著還真不敢跑。姜明看見有人往這邊瞅,沒追究怎么又冒出把刀來,小聲告訴姜白湖:刀藏袖子里。
朝著對面兩拿家伙的說:趕緊收起來,想把警察招來啊。
雷公臉看事有緩,也不想大白天的見血,畢竟當偷為的是求財,示意兩人收家伙,行了抱拳禮:哪路的兄弟,剛才得罪了啊。
哪的也不是,遼縣路過的,你忙你們的,我啥也沒看見。姜明把話說明了。
雷公臉這回知道嚇唬錯人了,口音長相都對的上遼縣的,領(lǐng)著兩人趕緊走了,邊走邊回頭怕兩人追上來。姜白湖收起刀,對姜明表示;三叔,就這三頭爛蒜,我一刀一個,怕啥。
姜明上去就是一腳,反正皮糙肉厚也踹不壞,罵道:再胡來,回家陪你爸殺豬去啊,下回看我眼色,挨兩刀才知道疼啊。
別別,三叔別生氣,我這脾氣受不了激,下回我注意。姜白湖才不想回去呢,跟著三叔多好,有吃有喝,還能出門張見識,一大幫兄弟陪著耍,就像張大帥剛當胡子的時候多好玩。
訓(xùn)了兩句,姜明也沒真生氣,這年頭出門楞的怕虎的,虎的怕不要命的,身邊沒這種人還真不行,有事拉著點就完了?;仡^看老五劉洋還在排著隊,長長的隊伍盤了好幾圈,尾巴都排出門外了,沒有自助打票的年代,出趟門跟要命一樣,有的熱門線路,提前幾天拎著板凳,也不一定能拿到票,要是長途就更絕了,趕上年節(jié)加三倍價拿不到臥鋪,誰家有個鐵路干售票的親戚,出門都是賣弄的資本。
穿風(fēng)衣的女人毫無察覺,姜明一看就知道是個不長出門的雛,這年代有幾個出門敢挎包的,都是抱在胸前??创┲虬绮幌袷潜镜仄贩N,呢子大衣寬口褲挺洋氣,還有不常見的中跟黑皮靴,這一身值點銀子,雷公臉找錢的眼光不錯。
門口蹲了一會腳有點麻,剛起來就看見剛才的雷公臉又走過來,笑嘻嘻的遞了根煙:兄弟,來跟。
姜白湖也站起來看三叔眼色,沒接煙,姜明回來句:剛?cè)?,謝了。哪敢抽這種人給的煙,藏個花炮都是小事。
雷公臉也看出來了,自己點了,笑著說:剛才都是誤會,哥兩遼縣啊,我本地的外號猴子。雷公臉想回來平平事,畢竟在車站討生活,得罪狠人犯不上,遼縣的老百姓都不好惹,看姜明兩個小年輕刀不離身也害怕,萬一被堵住就是挨頓打也犯不上。
姜明咪咪眼睛,想了想,就這種人吧,不是得罪不起,是犯不上,一看就是車站的小偷小摸,搞不好跟蘿卜一樣還是鐵路不學(xué)好的子弟,蘿卜不是自己拉著,估計以后也這樣,解釋道:我們哥幾個出來玩,沒想惹禍就是看熱鬧,我也是遼縣鐵路的,以后過去找人問蘿卜都認識。
呦,那還真是自己人了,以后這片有事找兄弟,小事都能辦。雷公臉一派江湖口吻。
兩人也沒什么好聊的,三言兩語表示井水不犯河水,雷公臉告辭走了?;氐秸厩奥灭^的據(jù)點,拿家伙的其中一個跟雷公臉說:猴哥,有啥客氣的,這片哥幾個怕誰啊。
雷公臉不高興的道:問了,的確是遼縣鐵路的,以前就告訴你們啊,碰見遼縣口音別偷別惹,那地方人窮橫,沒油水不說還不要命,前兩年這片歸小霸王罩著,搶了幾個遼縣打工的,行李都給搶了,知道啥結(jié)果嗎。
啥結(jié)果,猴哥。另一個捧哏說。
遼縣來了一卡車人,找了一天從天地街那邊給翻出來了,扒光了掛在車頭開回了遼縣,要知道可連個褲衩都沒留啊,聽說回了縣城游街三天,最后吊清河大橋下邊,警察去把人救出來,小霸王人都傻了。雷公臉說著都有點害怕。
跟班聽著也有點懼,這出門混不怕挨打挨刀,這么被人糟蹋過就沒法見人呢,又問:小霸王后來呢。
雷公臉冷哼一聲:后來,這人就消失了,有說腰被打斷的,有說嚇破膽的,反正換我指定是隱姓埋名換地方了,因為沒人怕你了還混個屁。
等劉洋歷盡千辛萬苦終于買好票,出來就先干了瓶汽水,打著嗝說:下回愛誰去誰去啊,腿都給我站麻了,后面還有個抽旱煙的,這家伙給我熏得,那老頭幾百年都沒刷牙了吧。
姜明嘿嘿笑:知道蘿卜的好了吧,省了票錢不說,還不用排隊。
還是有蘿卜方便,這貨還是有點用。劉洋這時候真有點想這貨。
有了票也得等,足足等了兩個點車才來,慢車晚點太正常了,跟后來的飛機延誤有的拼,正點不差的只有高鐵,要不怎么說第五大發(fā)明呢。兩人夾著帶錢的姜白湖排隊往前挪,去秀山的人不少,快年末了都是打工返鄉(xiāng)的,時不時就被行李卷懟下臉,等的時間長的暴脾氣幾句就能干起來,五十米的隊伍拌嘴的好幾個,不過沒打起來都想著早點回家,摟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在回家的誘惑面前,也就只能放幾句狠話痛快嘴了。
仨人走的慢可看的高興,到了檢票口,拿著卡片樣的車票檢票員咔咔一剪,姜白湖發(fā)現(xiàn)有張沒剪透,想回去重新剪被人流沖的站不住,姜明拉著趕緊走說:別犯傻啊,上車了我拿指甲刀給你剪,搞不好都沒有查票的。
能行嗎。姜白湖這會變守法公民了,可能是離家越來越遠了吧。
行啊,我經(jīng)常干,跑起來啊,搶座懂不懂。姜明叫著,不喊不行,人轟隆隆的在天橋走,不喊聽不見啊。
到了站臺,看著人群洶涌,劉洋拉著三哥問:這能上去嗎。
跟著我,不要慌。姜明瞄了眼車門,那邊是別想了,這年頭沒排隊的說法,都在那擠著往上上,就那堆行李包就堵死了,至于乘務(wù)員早就擠沒影了,這年節(jié)不丟幾個大檐帽只能說明你開門沒下車。
順著列車看著車窗有縫的伸手一撐,車窗被頂開了,里面的人剛想關(guān)上,姜明瞪眼睛手一指,里面人不動了,扶著姜白湖喊:跳,趕緊上。扛著姜白湖往里爬,劉洋在后面叫:三哥,不是這節(jié)。
別挑了,上了就行,你還指望有座啊,大傻子。姜明又推著劉洋往里鉆,等三人爬進了車廂,姜明回首把車窗關(guān)上,不管后面想跟著的人叫罵,和靠窗的道聲謝謝,畢竟人家想關(guān)不是還是沒關(guān)上嗎。
劉洋上來才佩服三哥先見之明,別說座了,過道都被行李鋪滿了,仨人想蚯蚓一樣往前拱,火車都開了才挪到車廂連接處,幸虧沒行李方便來去,看著這么多人一蹲十幾鐘頭,劉洋光想想都腰疼。這里人也不少,乘務(wù)員也在這指揮吼著“往里進。然后還說著糊弄鬼的話:下站人就下了,都往里走。
后世有人覺的鬼子收納做的牛逼,你讓他春運上三天火車試試,咱大中華的乘務(wù)員把大小行李安排的邊邊角角妥妥帖帖不說,還要協(xié)調(diào)一車幾百號人的吃喝拉撒,姜明覺得就沖這本事,每個乘務(wù)員當個連長都沒問題。
如果不嫌臟,其實火車上有個風(fēng)水寶地,姜明拉著兩人鉆進衛(wèi)生間,還算干凈就是有點味,問題不大仨人連著冒煙就行了,車窗再拉開點縫,劉洋感覺和外邊比,這就是天堂啊,問姜明:有人上廁所怎么辦。
關(guān)我屁事,這么多衛(wèi)生間他慢慢找唄,我還沒拉完呢。姜明不當回事的答道,這多么人有啥你都得憋著,挺上幾個點到站解決,被擠出點東西不稀奇,穩(wěn)穩(wěn)夾住就好。
和姜明想的差不多,一直到秀水站總共才兩敲門的,下了火車仨人狠狠吸兩口新鮮空氣,姜白湖說:我總算明白出門是怎么回事了,這是真難啊。
這才哪到哪,就坐個車,還沒到難的時候呢。姜明笑了。
三哥,回去還坐嗎,我這想想都怕。劉洋畢竟年紀小,心態(tài)有點熊了,看著火車上一張張麻木的臉,有點明白大人的世界有多辛苦了。
什么叫出門吃苦長見識,姜明就是這目的,窩里橫不叫本事,出門是條龍方是好漢。領(lǐng)著兩土包子往出站口走,這回爺有票。
縣級市的車站都差不多,站前一個土廣場,除了賣瓜子的就是賣茶葉蛋的,有個賣炸麻花的都算高端飲食。推開一個要過來拉人的老娘們,低頭跟兩人說:低頭快走。
站前龍蛇混雜,踩個腳都能被人訛上,仨人悶頭走出人堆,離開車站一段才站住,姜明教兩人道:出站不要東張西望,尤其是女的拉你就抖開,懂不。
為啥,姜白湖又在冒傻氣,劉洋懂,在那吃吃笑。姜明扶著額頭,這侄子在女人方面不開竅,告訴劉洋跟他說,自己辨認下方向,想想先去哪落腳。
秀山也是農(nóng)業(yè)縣,原先比遼城還窮點,但是招商比老家做的好,這明顯能看出來,西面有棟高樓鶴立雞群,不用猜就是綠林農(nóng)業(yè)集團的旋轉(zhuǎn)大廈,幾個周邊縣市都傳遍了。姜明攔了臺三輪摩托問好價,叫兩人上車,劉洋還在那跟姜白湖解釋什么樣的女人拉你,你不能跟著走這種,怎么去區(qū)分的沙必問題。姜明看姜白湖聽著糊涂,劉洋講著累的樣子真是無語,打斷兩人的雞同鴨講,對侄子說:剛才那女的要找你搞破鞋,還要錢聽懂沒。
啊,這個意思,明白了。姜白湖白了劉洋一眼,不屑的說:早這么說不就完了,還雞呀鴨呀的這個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