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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傳 第二章 少年游 2

從這一天起,青藤先生將自己與戚繼光、俞大猷等摯友畢生與倭寇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戰(zhàn)法都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舒窖生,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少年一定會接過自己手中的長劍,驅(qū)除倭寇,保家衛(wèi)國,替自己和幾位摯友實現(xiàn)未盡的夢想,創(chuàng)造無上的榮光和不朽的功勛!也是從這一天起,窖生第一次知道了倭寇的兇殘和暴虐,知道了倭寇對我中華民族犯下的滔天罪行。在窖生的心里,對壞人似乎有了重新的定義。
  從小到大,在窖生眼里,每個階段似乎都對壞人的理解都不一樣。比如孩提時,與慈愛的母親比,很是嚴(yán)厲的父親似乎就是壞人。等大一點了,覺得江陽城內(nèi)欺凌百姓的強霸和惡少就是壞人,七年前,親眼見到悍匪姚梟綸殺害舒貴叔的時候,覺得姚梟綸就是世界上最壞的壞蛋,自己一直勤奮學(xué)藝練武就是為了能夠早日親手宰了姚梟綸為貴叔報仇!
  但是今天聽了青藤先生所說的倭寇,雖然并未親見,但是一閉眼似乎便能夠看到,那些被倭寇燒殺淫掠過的一幕幕慘劇,能看到一個個被屠殺的無辜百姓,甚至能看到被挑在刀尖上的尚在襁褓中的嬰孩。他忽然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淤積在胸前,似乎隨時都要炸裂,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似乎已經(jīng)在沸騰,突然又在一瞬間凝固,讓他覺得難過的快要死去。
  多年后他才知道,原來這種感覺叫做:同仇敵愾。
  青藤先生看著自己心愛的弟子,看到了他眼里和胸中燃燒的火焰,看到了他的憤懣,也看到了他的俠氣和血性,但是他知道,現(xiàn)在的窖生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達(dá)到自己的期望。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他期待著,那個胸中燃燒著熊熊的火焰,而眼睛里是兩塊冰的窖生,可以和曾經(jīng)的那個遠(yuǎn)在遼東的少年匹敵,也能夠一起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有人說愛好是最好的老師,說這話的人一定很善良,但卻不見得是智者。對于窖生而言,欲望,準(zhǔn)確的說是信念,才能夠時時刻刻如懸梁刺股般激勵著他去研習(xí)先生所傳授的關(guān)于抗倭的所有戰(zhàn)法,即使從未見過倭寇,但是窖生相信,總有一天,自己會面對他們。
  接下來的日子,青藤、俞二兩位先生倍加用心的傳授。
  而窖生終究是少年心性,偶爾也會覺得索然無味、百無聊賴,總覺得在這小場院內(nèi)自己所學(xué)不得施展,心底盼望有個機會到外面去大展身手一番,豈不快哉?或許冥冥中注定讓窖生歷練,機會很快降臨在這個少年頭上。這一日,俞二先生檢驗窖生這一段的功夫長進(jìn),與窖生切磋,師徒二人斗到酣處,你來我往,掌風(fēng)呼呼,青藤先生在旁看的膽戰(zhàn)心驚連連喊道:“你們小心些,別打壞了我的竹子?!苯焉锿甸e:“你是不是我的親師父啊,你也不怕我傷到,卻擔(dān)心打壞了你的竹子?!?br/>  青藤先生笑道:“你機靈的像條泥鰍,怎會傷到?”
  正在這時,只見舒承宗匆忙到來,一進(jìn)小院便滿面賠笑道:“藤兄,俞兄,今天天氣不錯,兩位氣色也好”。
  俞二先生和窖生收住拳腳,窖生瞇著眼睛看了看父親,調(diào)侃道:“爹,你今天口才也好,該不是帶了什么人來見師父吧?”
  舒承宗是面矮之人,一下被兒子當(dāng)面戳破,臉上微微一紅,不禁狠狠瞪了兒子一眼,窖生嚇得趕緊退到一旁。
  青藤、俞二都是喜好清靜之人,因此雖在江陽城內(nèi)隱居多年,卻幾乎從不見客,舒承宗知道兩人秉性,因此也從不帶任何人叨擾,但今天為情誼所迫,不得不破例一次。舒承宗因此硬著頭皮繼續(xù)說道:“兄弟情知兩位兄長素來喜好清靜,但今日受老友相托,實在無法推辭,有一故人之子,得知兩位隱居于此,特懇求拜見。不知兩位兄長能否破例一次?!?br/>  青藤戲謔道:“舒賢弟說哪里話,我二人到府上多年,你我名為兄弟,實則你是我老哥倆的主顧,俗話說的好‘干活不由東,累死也無功’,更何況這幾年你舒聚源酒坊的瀘州大曲我倆可沒少喝,喝了如此佳釀,你老弟吩咐我老哥倆豈有不從之理?”
  舒承宗一聽面色更紅:“藤兄如此說可羞煞兄弟了!”
  見舒承宗臉紅更甚,青藤哈哈大笑道:“舒賢弟不必當(dāng)真,為兄開個玩笑,既是你的故人之子,必是賢良之輩,但見無妨。”
  舒承宗輕出了一口氣,說道:“謝藤兄俞兄成全,我這就讓他進(jìn)來?!闭f罷轉(zhuǎn)身打開院門一招手,隨即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院內(nèi)。走在前面的是一個約二十七八歲的一個年輕人,身材挺拔魁偉,步履矯健,年齡雖不大,但面色沉靜,不怒自威,雖然穿著便服,但一看便是行伍之人,后面跟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著將服,手里拎了好些禮品,一看卻正是七年前的那個副將何大奎。
  窖生一見何大奎不禁大喜,湊了過來喊道:“伏案將軍,你來了,傷好利索了么?”
  七年前兩人被姚梟綸所傷,曾一起將養(yǎng)了幾天,何大奎便被接去軍營,所以此刻何大奎一見窖生也覺得格外親近,大聲道:“窖生少爺,多謝掛念,大奎傷早好了,你呢,肩頭的傷也好利索了吧?”
  窖生嘻嘻笑道:“差不多了,伏案將軍,你怎隔了這許久才來看我?”
  窖生稱何大奎‘伏案將軍’自是揶揄他當(dāng)年手掌被姚梟綸用竹筷釘在桌上之事,與何大奎一起來的那個年輕人并不知情,回頭看了看何大奎,問道:“你怎么叫伏案將軍?”
  何大奎被問得滿臉通紅!
  舒承宗一見趕緊過來圓場,對窖生喝道:“休要胡說!”
  何大奎忙道:“舒大人,不打緊,不打緊。”說罷放下了手中禮物,向青藤、俞二以及窖生跪倒行禮道:“這么多年還未向兩位前輩和窖生少爺?shù)乐x,當(dāng)年若不是幾位相救,何大奎焉能活到今日,請受我一拜!”
  青藤先生點頭道:“何軍門不必拘禮,快快請起?!?br/>  窖生上前將何大奎扶起,何大奎起身喜道:“窖生少爺,這幾年你長得這般大了!我給兩位前輩和窖生少爺介紹,這就是我們少劉總兵?!?br/>  那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連忙低聲喝道:“在兩位前輩面前不得無禮!”
  何大奎連忙對年輕人道:“是,屬下知錯了!”
  舒承宗一見,連忙出來圓場,將眾人讓進(jìn)草堂內(nèi),落座后將那位年輕人引到青藤、俞二身前,說道:“綎兒,這位是青藤先生,這位是俞二先生,快來拜見兩位前輩。”
  那個叫綎兒的年輕人撩起長衫,在青藤、俞二兩位先生面前單膝跪倒,說道:“兩位先生大名響徹宇內(nèi),家父和承宗叔父多次提起,今日有幸拜見,請受晚輩劉綎一拜?!闭f罷行了跪拜之禮。
  青藤先生微微點了點頭,舒承宗指著年輕人道:“藤兄、俞兄,這位劉綎賢侄是劉顯兄之子,不要看他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官至副總兵,剛從緬甸凱旋而歸?!?br/>  青藤點點頭道:“原來是將門虎子,請起請起,難得官宦子弟能有真才實學(xué)尚能如此謙遜,如此說,此次凱旋歸來要升任總兵官一職了吧,年輕人前途無量。”
  劉綎起身朗聲道:“前輩謬贊了,晚輩目前無官職在身,賦閑在家?!?br/>  青藤點點頭,一笑置之。劉綎一見青藤先生對自己賦閑并不感到奇怪,不禁感覺微微詫異,回頭看看舒承宗。
  舒承宗微笑搖頭:“我不曾將你的事說與青藤先生?!?br/>  青藤先生道:“少劉總兵不必奇怪,將門之子,恃才傲物,再加剛剛建立戰(zhàn)功,難免產(chǎn)生傲驕之氣,縱使自身能夠自律,其所屬部下亦難免沾染驕縱之氣,生出事端在所難免,情理之中,又何須驚訝呢?”
  劉綎深作一揖道:“前輩料事如神,晚輩心悅誠服,還望兩位前輩能指點一二?!?br/>  青藤正色道:“我與你父親雖未曾謀面,但神交已久,劉顯兄亦是我大明之棟梁,為將之道無須多言,今天既然有緣相見,老朽只送你幾句話,希望能稍對少將軍有啟慧之用則老朽足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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