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偷賣
數(shù)月后。
天氣漸寒,已至晚秋。
秋雨淅瀝,平靜的湖面上,一名漁夫泛舟而來。
漁夫身披蓑衣,頭戴斗笠,腰懸葫蘆,站在船尾,搖動船槳。
漁夫解下酒葫,飲上一口,以此來暖暖身子。
仰頭之際,露出漁夫的那白嫩面容。
不再是虛弱的蒼白,而是泛著紅潤光澤,在那蓑衣之下,是一副精壯的白肉。
除此之外,個頭也竄高了些。
漁夫拎著兩個不小的魚簍,上了岸,牛三笑著走來,“呦,順子,今個兒收獲如何?”
“還行,今個稍稍往深水區(qū)跑了一點,撈上來幾條稀罕貨,回頭給三爺送過去一條?!?br/>
張順笑著應(yīng)答,付過停船費后,往魚市而去,路上碰到幾名相識的漁民,打著招呼。
“順哥兒,來賣魚?。俊?br/>
“順哥兒,今天有沒有抓到甚么稀罕貨?”
“順哥兒,待會一同前去萱娘那兒喝碗酒?”
數(shù)月以來,張順每日帶上岸的魚與日俱增,月余前,還撈上來一條朱漆牛魚,拿著賣給了漁霸虎爺。
捕魚手段精進(jìn),原本默默無聞的張順在埠口也逐漸有了一些聲名。
捕魚高超,那十兩銀子,恰好也有個來路的借口。
張順近來不曾再用精血喂養(yǎng)蝦兵水蚌,而是調(diào)養(yǎng)前幾年因營養(yǎng)不良而孱弱的身子。
如今身板硬朗,體魄強(qiáng)健,也該到了前往城中那鄭家拳館習(xí)武的時候了。
張順抬眼望了望雨幕飄零而下的天際,心中思索著走到了魚市。
即便是名聲鵲起,仍待在魚市較為偏僻的地方,而沒有去爭搶那幾個上等攤位。
張順捕魚手段不低,但在漁民之中,無論是李壯這些頂尖漁夫,還是底層溫飽的漁民,口碑不差。
當(dāng)然,這要排除一些見不得人好,滿胸妒火的家伙。
不僅如此,因張順無論是對埠口小吏還是對漁霸那伙人,孝敬向來不少,賦稅從不折扣,所以他們對張順也常常報以笑臉。
“我張順豈是好勇斗狠之人?”
雖有蝦兵護(hù)衛(wèi),可畢竟當(dāng)下還很弱小,連最弱的武師都不一定是對手,而且因蝦兵身份乃妖,多為人族不容,張順豈敢因此而張狂?
于來福恰時拎著魚簍過來,坐在了張順旁一處空攤位上,脫下身上的蓑衣,摘下頭上斗笠,掛在攤位之后,縮了縮身子,“今個兒這雨可真冷,估摸著這是今年最后一場雨了。
下一場,恐怕便是雪了。”
“喝些暖暖身子?!睆堩樳f過去酒葫,嘿嘿一笑,“小伙子睡冷炕,全憑火力壯。
你小子年紀(jì)輕輕,一點小風(fēng)小雨就不行了?
近來操勞過度了罷?”
于來福挺挺腰桿,“甚么操勞過度,沒那回事兒,昨夜我去暗巷,黛兒還夸我龍精虎猛!”
自從上次在暗巷偶遇之后,于來福便不再遮掩,徹底擺爛,全部承認(rèn)。
哎對,就去了暗巷,你隨意說,我不要臉了!
張順還要再調(diào)侃兩句時,魚市不遠(yuǎn)處,有著一行人走來。
為首一人,乃是那身材不高不壯,卻一身兇悍氣的虎爺。
虎爺之后,幾名小弟架著兩人,一個是體型壯碩,三十余歲的年紀(jì),三綹掩口黑髯的漢子,一個是滿鬢星霜,身量瘦弱的老頭子。
張順面色稍變,于來福皺眉道:“洪大牛被虎爺拿住,難道是偷賣了魚?
那老頭不是駕著驢車往返城池的老段么?他怎么招惹到了虎爺?”
見張順走上前去,于來福一把攔住,“順子,雖然我知道你和老段熟,常在一起吃酒,可伱就這樣過去,那就是雞蛋碰石頭。
聽說虎爺已是一名武師了,伸出來幾根手指頭就能把你弄死??!”
張順微微撇頭,翻了翻白眼,哭笑不得,“來福,你看我像個傻子么?
我他娘的就去瞧瞧?!?br/>
“瞧你方才那臉色,以為上了頭?!?br/>
張順前些日子,十日就跑一趟城,每次都是坐著老段的車,而且沒收一文錢,投桃報李,張順也常在萱娘酒鋪請老段吃上一碗酒。
一來二去,熟稔無比。
方才臉色難看,確實做不得假。
在虎爺拖著的隊伍之后,還有一老一小。
一個是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一個是看似七八歲的瘦弱白嫩小子。
兩人大哭著,荊釵布衣的老婦喊著老段,七八歲的瘦小子叫著爹。
張順沒去過老段家,沒見過母子,不過聽過老段頭說起過發(fā)妻,以及那名年歲不大的小子。
當(dāng)時張順還調(diào)侃兩句,說段老頭老當(dāng)益壯來著。
只是當(dāng)下一瞧,怎覺得段老頭那兒子有些不對勁?
漁霸虎爺喊來漁夫以及在埠口的百姓,殺雞儆猴,“大半月前,段老頭尋到洪大牛,商議朱漆牛魚的買賣。
昨日,洪大牛得來一條朱漆牛魚,這兩人背著老子做了這筆買賣。
往后但凡是埠口百姓,和漁民做買賣也得經(jīng)老子點頭,只能在魚市,不能私下交授。
我不管你們是探親訪友,還是以物易物,只要是上岸的魚,都得給老子稅錢!
這不是我說的,是官府說的!”
“如果誰人再膽敢私下,若有發(fā)現(xiàn),非死即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