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還是問到這個了,言琮握著杯盞的手一緊,眼神卻不由自主的溫柔了下來,那是他心底深處最想細(xì)心呵護(hù)的回憶,每每觸及都是溫柔的溢出水來的回憶:“你娘啊,那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子,鐘靈毓秀,善良溫柔,論才華,論策略,不輸這世間任何一個男兒?!?br/> 說這些話的時候,言琮的眼里閃著光。
那個如晴空一般的女子呵,若不是生在這亂世,或者會有幸福的結(jié)局。
他伸手摸了摸言書的頭,看著他的眼道:“你與你阿娘,長得很像?!?br/> 這眼神說是看著自己,可言書知道,父親這是對著自己想到了旁人。
從前他也奇怪,自己作為言琮的兒子,為何不像二哥一般,眉眼都繼承了父親的樣子,倒是與我們母親趙青梅,雖不形似,好歹也是神似,如今這謎團(tuán)被解開,往日的恩愛情分,似乎也變得有些不堪一擊。
言書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言琮瞧他這樣,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你母親那樣的人,總是容易叫人一見傾心過目不忘的??赡晟贂r的情動,并不代表她就是那個適合陪自己過一生的人。這一點(diǎn)我懂得。”
言書喪生喪氣道:“您懂得,那位卻不見得懂得。否則,也不會惹出這么一攤禍?zhǔn)聛??!?br/> 而自己,就是那攤禍?zhǔn)陆Y(jié)出的惡果。
“那一位看中的到底是誰?敵國奸細(xì),還是罪臣家眷?總不能是像唐玄宗一般看中楊玉環(huán)了吧。做公公的瞧上自己媳婦兒,這個理由倒是足夠讓圣上過來殺我滅口了?!?br/> 這樣不倫的事兒,言書說的輕描淡寫,仿佛不這樣,就不能解了他心里的怨懟。
“那是你爹娘,再有誤會,也不能這般口無遮攔?!毖早行╊^疼:“下回,若是再被我瞧見你找小廝去街口搜羅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看我怎么揍你。”
雖是一段必須被掩蓋的辛密往事,但其實(shí)并沒有什么不堪,或者,在先祖皇帝眼里,與清歌的回憶,是自己此生最幸福的遇見。
姜清歌,就是言書的生身母親,也是前朝最得皇帝殊寵的容音公主。
喜詩書,善樂理,懂兵法,容貌傾城,更是十四歲上一舞動天下。
這原是一個叛賊愛上公主的俗套故事,如果這位公主沒有那么特別的話。
前朝最后一任君王,也就是言書的外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好人。
減賦稅,重農(nóng)桑,也一力秉持著聽聞納諫,不殺文臣的傳統(tǒng),勤政愛民是他秉持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
可再是夙興夜寐,也頂不住前朝累積了百年的糜爛。
貪污,那是一種自上而下的風(fēng)氣,絕不是憑一個帝王的一腔熱情就能扭轉(zhuǎn)的,尤其是當(dāng)這個帝王手段不夠鐵血的時候。
一切民怨,在長明河決堤的時候達(dá)到了頂端。
年年維修,年年加固,刮盡了百姓骨血修繕的長堤,經(jīng)不住幾日雨水的沖擊,堤壩千瘡百孔,并不是偷工減料那么簡單。
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到上頭,一層層剝削的貪污就會掩蓋不住,當(dāng)官的害怕?lián)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那這數(shù)萬流民混了泥土,用麻袋扎了,用以添堵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