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號,下午3點08分,微雨,氣溫29度。
“我要去找李杰!”
在一個原本是足球場的臨時居住區(qū)邊緣,剛剛洗了澡,換了一身并不合身的沒有標識、沒有軍銜的軍裝的米諾突然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站在她身邊的,是一直默默的審視著周圍的一切的林野。
“有意義嗎?”聽到米諾的話,林野仿佛恍然間從另外一個世界回到眼前一般,有些奇怪,有些疑惑,有些陌生的看著米諾。
“我不管!”米諾的情緒看起來很激動,她的臉色很蒼白,就像失去了很多血液一樣。沒有誰注意到她固執(zhí)的眼神,身邊走來走去的,都是和她們一樣穿著并不合體的軍裝的男人女人,每個人眼里流露出來的,都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迷茫。
就在兩個星期以前,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奪走了他們的家庭、丈夫、妻子或者孩子,奪走了他們身邊的一切,他們幸運的活了下來,但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去悲痛,因為悲痛是一個奢侈的東西,因為他們更想知道的,是接下來究竟又會怎樣。
“面對現(xiàn)實吧!李杰不在這里,你也不可能再見到他了!”林野輕輕的伸手攏了一下米諾散落的秀發(fā),他看上去很平靜,只是他的臉色很蒼白。
“我不管!我不要再聽你說教了!”米諾的聲音不大,但是她看著林野,就像看著自己的仇人一樣咬牙切齒的說:“我不是你!我沒有你那么理智那么冷靜!但是我要去找李杰,他把生的機會讓給了我,我不能這么心安理得的在這里洗了澡無聊的走來走去!我要去找他!哪怕我一出去就會被喪尸吃掉我也要去找他!你問有意義嗎?好吧我告訴你,沒有他,我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我討厭你這種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風平浪靜的樣子,我討厭你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還能這么從容不迫,我討厭你在那個救了你的男人跳下飛機的時候你卻連頭也不回的冷酷,我討厭你一切的一切!”
“自從認識你以來,這是你對我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啊。”面對著米諾的咆哮,林野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但是他不想解釋什么,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吧,難道所有的悲傷都要像你這樣的大喊大叫才叫悲傷嗎?“可是米諾,”林野依然很耐心的說:“你想過沒有,李杰為什么突然又跳下去了呢?他說過要和我們一起,生也好死也好都一起的,他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男人啊,所以說他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br/> “我不聽我不聽!”米諾使勁的搖著頭,然后用最大的音量大喊了一聲,周圍經(jīng)過的人們停下來看了她一眼,也就是一眼,又繼續(xù)茫然的,惶惑的走來走去了——這樣的情景,大家應該早已司空見慣了吧。米諾用盡力氣喊得自己的聲帶都幾乎要撕裂了,然后她淚流滿面的,用破嗓后嘶啞的聲音說:“我再也不聽你說教了,一句也不要聽!”
“好吧?!绷忠办o靜的看著這個表現(xiàn)得像個幼稚園的孩子般的姑娘,也不想再多費口舌了,他于是淡淡的說:“你要去找李杰,沒問題,打得過我,你就去吧?!碑斆字Z愣了片刻,咬著牙,一聲不吭的朝林野沖過來的時候,林野非常靈巧的一閃身,讓過米諾,側身,抬腳,非常精準而且非常兇狠的踢在了米諾的小肚子上。瞬間,米諾就抱著小腹摔倒在地,痛苦的抽搐著身體,想哭卻哭不出聲音來。
“面對現(xiàn)實吧,我答應你,一定會帶你去找李杰,我也答應過李杰,只要他不在的時候,就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绷忠白プ∶字Z的衣領,把她拖進了之前一個少尉指定給他們的帳篷里,然后頭也不回的就出去了。帳篷里還有另外幾個女人,不過,她們不但互相間并不認識,也沒有興趣互相認識的樣子,她們的臉上,除了統(tǒng)一的麻木和迷茫,再也沒有別的表情。
林野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把周圍所能到的地方走了一遍。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個學校,而且,是一個機械技術職業(yè)學校,有很多試驗車間。校園不算很大,坐落在一個山灣里,現(xiàn)在處于軍事管理狀態(tài),學校原有的圍墻被加寬加固,外面駐扎了很多士兵,而士兵和他們之間有一片用石灰、消毒水反復消毒過的隔離帶。足球場里有很多帳篷,以每一頂帳篷安排10個幸存者來算的話,這里大約有5000名幸存者,帳篷區(qū)有建好的排污設施。負責管理的,都是軍人,有自己單獨的居住區(qū)。
從口音來判斷,幸存者們多數(shù)還是來自光陰市和附屬的縣市,估計這個學校離城市也不會太遠。這里的地勢很高,周圍又都是山,林野判斷,應該是光陰市北面山地上的清溪縣。這個臨時避難所里很少有互相認識的人,上千萬人口的城市里的5千人,互相認識的概率本來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