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言 第30頁
家的時候,扭過頭忽然在店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竟然是蘇桐。他身邊還有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攬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么,他云淡風(fēng)輕地笑了笑,臉卻透出了淡淡的粉色。沈堪輿感覺自己仿佛在晴空萬里的平地上被一記響雷擊中,把他的思想和身體都劈了個四分五裂。他僵立在原地,大腦當(dāng)機(jī)一般看著他們走出店鋪,才猛地回過神來,拔腿就追了上去?!麄円呀?jīng)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外面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沈堪輿問了好幾個路人,總算是在一條安靜的小街道上找到了他們。沈堪輿看著二人在傘下互相依偎的背影,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人挖了出來,胸口又空又冷,以至于他開口喊蘇桐的時候,嘴唇都是哆嗦的。蘇桐聽到有人在后面叫他,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到是沈堪輿,他愣了幾秒,就溫柔地對他笑了起來:“是你?”他的笑容還是和從前一樣,皎潔如月,溫潤若雪,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周身陷入了一chuáng溫暖柔軟的絨羽里,寧愿就此沉醉,再不起身。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好??墒沁@么好的蘇桐,已經(jīng)不再需要顧言笙了嗎。沈堪輿站在原地不聲不響地看著蘇桐,蘇桐像是感覺到了什么,側(cè)過頭對他身邊的男人道:“陳深,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我有些事想單獨(dú)跟他談一下,你去那個亭子下面避避雨好嗎?”陳深明顯不悅,雖然答應(yīng)了蘇桐,走開的時候卻一直冰冷而警惕地看著沈堪輿。蘇桐走過去,撐著傘替沈堪輿遮雨:“你臉色很差,生病了嗎?”沈堪輿連忙搖頭,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咧開嘴對蘇桐傻笑,說話的聲音特別輕:“阿桐,你傘過去一點(diǎn)吧,你肩膀濕了,我不遮也可以的?!碧K桐笑了笑,眼底通透清澈:“堪輿,你有什么話,不妨直說?”沈堪輿垂下眼睫,低低喘了口氣,輕聲道:“那個人……”“如你所見,是我的愛人,”蘇桐沒等他說完,就回答了他的問題,臉上滿是平靜的笑意,“我們預(yù)計(jì)年底結(jié)婚,昨天應(yīng)酬的時候,我給阿笙發(fā)了請?zhí)?,你也可以和他一起來?!睈廴?,結(jié)婚。并且,發(fā)了請?zhí)麊??怪不得阿笙那樣不愛喝酒又不能喝酒的人,醉成了那個樣子。拿到蘇桐的結(jié)婚請?zhí)Ⅲ显撚卸嗝措y過。好不容易喝了點(diǎn)酒想好好地睡一覺,又因?yàn)樗渴直磕_地摔了一跤驚醒過來。沈堪輿垂眸看著蘇桐無名指上的戒指,想起顧言笙半夢半醒中反復(fù)喊著蘇桐,覺得心尖疼得絞成了一團(tuán),腦海里也一片混亂,數(shù)不清的念頭在里面竄來竄去,也沒有一個清晰的結(jié)果。他朝蘇桐伸出手,明明每只手都gān凈得近乎蒼白,他還是覺得臟,于是又無措地收回去胡亂地在褲腿上擦了擦,勉力沖蘇桐笑著,啞聲道:“阿桐,我……我和阿笙馬上就要離婚了,離婚協(xié)議書我都寫好了的,找律師看過的,律師說沒什么問題,等阿笙簽字就好了……我什么都給他,甜甜也是他的?!碧K桐平靜地看著他,目光里無悲無喜。沈堪輿被他的目光看得喉嚨一梗,好像又有腥甜的液體堵在那里,他費(fèi)力地將它們吞咽下去,再開口卻說不出話來了。蘇桐看他似乎沒有話要說了,就輕輕嘆道:“堪輿。這是你和阿笙之間的私事,不必特意跟我說。”沈堪輿紅著眼眶拼命搖頭,嘴唇徒勞地開闔了好幾次,都發(fā)不出聲音來,他克制不住地咳嗽了一聲,好不容易被吞下去的腥甜再度涌了上來,堵得他呼吸困難,眼前發(fā)黑,腿上好像也沒什么力氣了。他便后退了兩步,直直地跪了下去。他跪得太突然,蘇桐伸手來不及扶住他,愣在了原地:“堪輿?”沈堪輿撐著地面,低下頭將堵在喉嚨里的血嗆咳了出來。仍舊是淺粉色的血液,在積滿雨水的灰色水泥石板路上,很快就被沖淡得沒了痕跡?!拔仪笄竽悖仪笄竽恪彼K于能說出話來,聲音卻破碎微弱得幾乎穿不透雨幕,他不得不提起一口氣重復(fù)了很多遍,“我求求你了,阿桐。你給阿笙一個機(jī)會吧,他還在等你,他一直都喜歡你……”蘇桐原本想伸出去扶他的手頓時收了回來,唇角的笑意變得萬分悲涼:“……你這樣又是何苦?當(dāng)初為了和阿笙在一起,你可能殺了我的心都有吧。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我不在了,你仍舊無法得償所愿,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做無謂的補(bǔ)償嗎?”他的話句句錐心,沈堪輿臉上的血色迅速褪盡,眼底也看不到絲毫的光,他知道自己沒權(quán)利也沒臉面再說什么,只能就那么跪著,撐著水泥地面,對著蘇桐重重地磕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