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現(xiàn)在看到的是都靈圣教院的中央建筑,名為‘圣母光嬰堂’,都靈圣教院就圍繞這座教堂建起來的。”四個人由教務(wù)處派來的老生領(lǐng)著參觀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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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老生,其實比他們還小一些,是個名叫穆法蘭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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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法蘭個頭不高但身材凸凹有致,一張清秀可人的臉蛋,校服裙下是一雙紅色的系帶高跟鞋,鞋帶上的金色鈴鐺隨著行走叮當(dāng)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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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寒門學(xué)生,都靈圣教院為天資聰穎但無錢繳納學(xué)費的學(xué)生提供勤工儉學(xué)的機會,因此但凡是校務(wù)部派出來跑腿的,幾乎必然是寒門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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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穆法蘭也有穆法蘭的驕傲,對校園中的大小建筑如數(shù)家珍,好像這是她家的城堡,她從小在這里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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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一座廊橋下經(jīng)過,前方就是那座精美絕倫的圣母光嬰堂,它用象牙色大理石包裹外墻,整體浮雕,通透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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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校園都呈現(xiàn)出這種色調(diào),好像是在一塊巨大無比的象牙上雕刻出來的。樓與樓之間有走廊相連,有些走廊位于地面,有些走廊高懸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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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樹齡的懸鈴木種在目光所及的各個角落里,此時正值落葉季節(jié),金黃色、手掌形狀的枯葉旋轉(zhuǎn)著墜落,把頭頂?shù)年柟馇械眉娂娝樗椤?br/> ???
??“那座帶尖塔的建筑是大圖書館,顧名思義是最大的圖書館,藏書包羅萬象,很多都是孤本?!?br/> ???
??“校園里有七間餐廳,提供不同風(fēng)格的餐點?!?br/> ???
??“鐘樓上的那座機械鐘號稱世界上最精密的機械時鐘,它能用200種以上的音樂報時,報時的時候會有玩偶從那扇門里出來沿著軌道移動。據(jù)說鐘里有差不多一百個玩偶,我在都靈圣教院讀書那么多年,還沒看全那些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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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座白色屋頂?shù)慕ㄖ谴笳n講堂,都靈圣教院有上千門課程,但真正能稱得上大課的卻只有不到30門。大課既是入門課程,也是最經(jīng)典的保留課程,比如機械學(xué)入門、神學(xué)入門、建筑學(xué)入門?!蹦路ㄌm說,“現(xiàn)在里面就在上課,我們可以進去感受一下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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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法蘭輕輕地推開門,巨大的階梯式講堂暴露在他們面前。講壇位于最低處,聽眾席則是越往后排越高,穆法蘭帶著他們在最后排的空位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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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澤爾抬頭看了一眼講臺,微微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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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不是很多人想的那種‘零件組合’,它是一種生命,人類學(xué)會制造機械,是人類在歷史上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愿制造生命。在那之前,制造生命是僅屬于神的權(quán)能?!甭詭硢〉呐曉谥v堂中回蕩,學(xué)生們的筆在本子上劃動,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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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形容那位女老師的聲音,它不符合普通人概念中的“好聲音”,卻自有一股魅力,就像是一張古艷的老琴,歷歷弦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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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師穿著一件色彩淋漓的真絲短旗袍,一頭白色長發(fā),巧克力色的肌膚似乎閃著晶瑩的光,整個人噴薄著來自異域的女性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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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一雙尖而細(xì)的白色高跟鞋,行走間巧克力色的長腿隱現(xiàn)。隔得那么遠(yuǎn)依舊能聞見她的氣息,唐璜抽了抽鼻子,猜想那是用麝香和龍涎香調(diào)制出來的某種特殊香料,價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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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味道那么暖,衣著那么艷,卻透著某種極寒的氣場。她在講臺上自顧自地走來走去,高跟鞋滴答作響,男生們的視線就追著她的背影移動,可她偶爾扭頭看向講堂下方,所有人都低下頭去奮筆疾書,筆尖擦著紙面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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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學(xué)生中不乏名門世家的子弟,有些人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算得上獵艷高手,但沒有人敢跟她目光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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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提良雙手托腮,呆呆地聽著那對他而言仿佛天書的課,這小子的心理年齡本來就偏小,擺出這個動作來簡直只剩下十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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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啦兄弟,你剛才選了國際政治專業(yè),而這位老師教的是機械學(xué)?!碧畦珨倲偸?,“你跟她沒什么交集,只有在大課講堂上才能看到那雙大長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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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是在看什么大長腿!我是忽然覺得機械還蠻有意思的!”唐璜漲紅了臉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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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居然不是在看大長腿?難道你這禽獸居然是盯著老師的臀部或者胸部看到現(xiàn)在?”唐璜神情嚴(yán)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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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方索微微皺眉,全神貫注于老師所講的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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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頂尖學(xué)府中,女老師并不罕見,但在一般人的概念里,教書育人和艷麗誘人是不沾邊的兩件事,老師就該道貌岸然神情嚴(yán)肅。若是某位老師過于美貌,身邊的人反而要猜測她是否在學(xué)術(shù)上會遜色一些,靠色相得到了今日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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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位女老師教授的內(nèi)容,阿方索無法不認(rèn)真傾聽,她講的是機械的邏輯和哲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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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方索最初的老師,那位精通數(shù)學(xué)的老神父曾經(jīng)說過,說教課有兩種方法,一種自上而下,另一種自下而上。絕大多數(shù)老師采用的都是前一種授課方式,你要學(xué)習(xí)機械學(xué),他們就告訴你什么是彈簧、什么是齒輪、什么是扭矩,等你積累了足夠的名詞和算式,你就可以自己動手制造一些小機械了。而采用后一種方式的老師,老神父說,十有八九都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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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說他們是騙子呢?”阿方索當(dāng)時問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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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種方法,是高屋建瓴地傳授一門學(xué)科最核心的真理,任何一種學(xué)術(shù),研究到極致的時候都是一樣的,那是一種美,一種哲學(xué),恰如數(shù)學(xué)研究到極致就是美學(xué),你會感受到數(shù)字的美,數(shù)字在這個世界中無處不在。但想要站在那種高度上講課,你必須是絕頂?shù)拇髱煟蛇@個世界上又有多少真正的大師呢?所以我說采取后一種講課方法的,多半都是模仿大師的騙子了。”老神父摸著阿方索的頭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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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師采取的顯然是后一種授課方式,她講的其實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機械事實上是另外一種生命,它有著不遜于人類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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