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的光沖破黑暗的封鎖、普照大地時,蓮城終于開始安靜。
蓮城府化成了廢墟,蓮城也如同一面打碎的鏡子;煙霧中似有怨魂沖向了天空,化成一團團灰黑色的云團;空氣中迷彌著血腥與物質(zhì)燒焦后的氣味,伴著風吹向了遠方。
夏候家還是有人活著的。
活著的是夏候子聰,能當上城主的人,心比任何人強大,比任何人無情。
書上有一句話叫’慈不掌兵。’
夏侯子聰不僅是一個城主,他還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當蓮城所有的人都出手對付夏候家時,他就知道夏候家完了,于是他趁亂離開了蓮城府。
不管多么強大的家族,面對一個城池的勢力,都是會滅亡的。
蒼山不知道眼前的中年男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發(fā)現(xiàn)夏候子聰?shù)哪樕喜]有憤怒與悲傷,夏侯子聰很平靜。
蒼山更加老實的站在夏候子聰?shù)纳砗螅睦飬s充滿著恐懼。
人越老,膽子也變得越小!
唐家后院的竹林,葉子越來越少了,地上好像鋪上了一層黃金,踩在上面,如踩在棉花上一般柔軟。
夏候子聰走在竹林中,走得很慢,雙手后扣,像一個游客,夏候家族的滅亡對他似乎沒有絲毫影響。
沒人想到夏候子聰會這個時候來唐家,蒼山也沒有想到,他只有老實恭敬的走在夏侯子聰?shù)纳砗螅€是保持著三尺的距離,這或許是一種習慣,也許是他根本就不敢靠得太近。
但此刻,夏候子聰卻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瞇著眼睛看著他。
蒼山一愣,似有不解,但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像有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一般,身體的肌肉緊繃在一起,眨眼間,卻又如同箭矢一般的沖向夏候子聰。
他的手中多一把匕首,如同一個幽靈,刺上了夏候子聰?shù)暮韲怠?br/> 他的速度很快,他的手很穩(wěn)定,他手中的匕首更是斬金斷玉的寶貝,就算那次遇上的神槍溫小寶,也躲不過蒼山的這一剌。
夏候子聰站在那里,好像沒有動,就像蒼山從他身體穿過去的一般。
但蒼山倒下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他的脖子多出了一條紅線,直到他臉上浮現(xiàn)微笑時,鮮血才噴出來。
沒有人知道蒼山臨死時為什么會笑,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想殺夏候子聰?更沒有人知道夏候子聰會殺蒼山?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很多秘密只有死人才知道。
夏候子聰看了一眼蒼山的尸體,然后搖了搖頭,然后雙手扣在后腰,看了看翠云峰的方向。
在他的眼里,仿佛沒有了距離。
他突然發(fā)現(xiàn)世間每樣東西都出奇地美麗。所有的事物在陽光下都光輝閃閃;他感覺每一樣事物都是獨特的存在,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他感覺世上的事物,都隱含著天地大道的至理,他再看向蓮城府的時候,心中似打破了某個囚籠,洗去了心頭的塵埃,心境竟升華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變得更加透通明了,他的智慧仿佛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讓他看到了一個新世界。
他的意識和思想起了驚人的變化,他就像一只常年生活井底的蛤蟆,當跳出井口時,接觸到了更加奇異美麗的世界,他開始相信仙的傳說。
唐柏從廢墟中走了出來,他沒有報仇后的快感,只有空落落的茫然;鮮血與殺戮并沒有洗去他的仇恨,只是讓他的心變得更加的沉重,自己仿佛不再是一個人,有的只是一個失去靈魂的軀殼;他感覺生活的不真實,他麻木的走著,天地之大,他竟不知何去何從。
燕菲菲在唐柏走出蓮城府時就看到了他,她叫了一聲,但唐柏沒有聽到,雙眼茫然的向前走著。
沒有了根,天地之間,茫茫然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燕菲菲沉默了,只是安靜的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是要告訴他:不管任何時候,她都會站在他的身后。
兩人剛出城門就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們絕對不想看到的人。
夏候子聰看著他們在笑,他笑起來真的很有魅力,很讓人感覺到親切;他本不應(yīng)該笑的,應(yīng)該咬牙切齒,恨之入骨才對。
唐柏的眼里有了神采,他靜靜的看著夏候子聰?shù)溃骸澳悴粦?yīng)該笑的?!?br/> 夏候子聰搖了搖頭,道:“你不了解笑的真意,因為你心中有仇恨。”他的聲音不大,帶著一種成熟男人的磁性。
“難道你不應(yīng)該仇恨我嗎?”
做為夏候家的家主,蓮城的城主,唐柏覺得他真的應(yīng)該仇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