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徐徐,暮色沉沉。
寨子里亮起了夜燈,蘇念柒身體微曲,雙手慵懶的搭在二樓的圍欄上。傳統(tǒng)鎢絲燈的昏黃光澤灑在臉上,勾勒出溫柔的弧度,整個狀態(tài)都溫婉恬靜。如若不時有手握槍支的巡邏兵經(jīng)過,真讓人一時忘記正處于動蕩的環(huán)境中。
算了下時間,不知不覺她被綁架困居至此一周有余,原本醫(yī)療隊下鄉(xiāng)任務(wù)在這個月底結(jié)束,同事們近兩天也應(yīng)該在收拾行李,為回程做準備才對。
結(jié)果出了她失蹤這檔子事,肯定會受到不少的影響,醫(yī)院總部那邊又會如何處理此事呢。
蘇念柒最擔(dān)心的,還是自己的家人。
好友唐雪五月份將要舉行婚禮,擔(dān)心國定假期醫(yī)院也不放假,在蘇念柒離開京市前就嚴正聲明必須到場。此時的她前途未卜,都不確定自己能否熬過這個春季。
駱弈走出來時,便看見外面稍顯落寞的背影。
肥大的衣衫襯得人身形更加小巧瘦弱,好像風(fēng)一吹便能把人吹倒似的。
他們倆的相處一直都這樣,像個刺頭似的兵戎相見,一天不懟兩句都不痛快。
好幾次恐嚇把人泣不成聲,逼急了也會張口咬人。
蘇念柒就是一只故作堅強的小刺猬。
“怎么,低頭思故鄉(xiāng)?”駱弈雙手插在褲兜里,明明想跟人好好說話,一開口味道又變了。
蘇念柒用手背偷偷抹去眼角的淚光,在人走過來之前恢復(fù)狀態(tài),轉(zhuǎn)過身來后背靠在圍欄上,笑著回懟:“你這種人有家嗎?”
要是幾年前的駱弈聽到這話,還真會很自然的陷入沉思,可現(xiàn)在的駱弈不會。
他只是撐開雙臂,向人驕傲的展示:“你現(xiàn)在不就在我的家里嗎?”
蘇念柒白了一眼,跟這人說話就是費力氣。
抬起頭來望向天空,沒有空氣污染的熱帶雨林,闊葉包裹的繁枝茂林中,除去烏云密布頻繁降水的鬼天氣,璀璨繁星便是賜予這片紛擾土地最美的風(fēng)景。
駱弈見著旁邊人盯得出神,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面前的姑娘好似跟十年前一樣未長大,一見到星星便會望半天。
氛圍正好,微風(fēng)不燥。
駱弈彎曲著雙腿,掏出一根煙含在嘴里,他微微低頭,右手滑動打火機齒輪摩擦起火,左手并攏擋住風(fēng)。
蘇念柒聽見打火機聲音便回神,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旁邊的男人,打火機的火光照在男人英挺的臉頰上,隔著面具的眼睛睫毛都是那么清晰可見,她心跳和呼吸很明顯的急促起來。
短短兩秒時間,讓人恍如隔世。
打火機收回,吸了口氣,煙頭的火光更明了些,左手食指和無名指隨性的夾住煙蒂。
駱弈抬起頭來時兩人目光正好相撞,誰也沒想著退避開,口里的煙霧慢慢繚繞在二人之間。
蘇念柒屏住呼吸,眼睛被熏的難受,才讓她這一刻清醒轉(zhuǎn)過頭去,剛剛自己差點被這男人吸了魂,真是瘋了。
難耐得咳嗽兩聲,嫌棄的說:“能不能離遠點,不想吸你的二手煙。”
旁邊男人極快回應(yīng):“不能。”
“那就少抽點,你見過抽煙者的肺嗎?”蘇念柒還在一本正經(jīng)的跟人科普。
邊說著還不忘捅一刀:“不過跟你好像沒關(guān)系,你這人沒心沒肺,可以繼續(xù)抽。”
駱弈拿煙的手抖了抖,臉頰一抽,冷冽的目光看向面前絕情的女人,還真是一天不咒他死都不舒坦。
“這兩天是沒收拾你是吧?”他只是口頭上表述。
不過這話很是奏效,蘇念柒連續(xù)后退幾步,雙手呈備戰(zhàn)狀態(tài),誓死捍衛(wèi)尊嚴的模樣。
“你少嚇唬人了,我不怕?!边呎f著,舌頭哆嗦的快打結(jié)了。
駱弈挑眉點點頭,他一站直身軀剛要抬腳行動,對面人更是離自己更遠。
“那你跑什么?”他好笑的出聲。
蘇念柒在心頭不知道又罵了多少遍混蛋。
“好了不逗你,過來,看星星。”
駱弈招招手想要人過來,蘇念柒卻極力搖頭,她可把握不住這個的大魔頭脾氣,稍有差池自己可能隨時沒了小命。
“咱們就這樣,安全?!?br/>
駱弈也不再繼續(xù)堅持,兩人隔著近三米距離,明明他只需要兩個大跨步便可以伸手把人撈過來,卻選擇給對方足夠的安全感。
危險暫時解除,蘇念柒伸手摸著褲兜,發(fā)現(xiàn)有什么硬塊,才想起是阿琳那天給自己的糖果,透明塑料袋包裹著,應(yīng)該是這兒的普遍風(fēng)格。
就這一個,她本來想給駱弈,想想又算了。
這糖放在口袋里都被自己揣了這么久,不吃也怪可惜的。
偷偷摸摸的揭開袋子,夜色讓她看不清表面涂層的異樣,高溫致使糖果本體略微黏膩。
含在口中,口感與其他甘蔗制成的糖果無疑,濕潤過后,融化速度極快。
這種情況,身為專業(yè)醫(yī)師也無法立馬醒悟,蘇念柒仰著頭靠在欄桿上,她只覺得此時心頭很舒服,又說不出什么怪異。